抄至“色即是空”时，窗外突然飘起细雨。雨点打在窗棂上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婴儿的啼哭声，肖飞抬头望去，只见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襁褓，里面的婴儿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那是他早夭的弟弟，出生时恰逢山洪暴发，母亲抱着襁褓在寺庙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孩子。

“这是你深埋心底的执念。”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竹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将幻象搅碎成光点，“众生的祈愿里，藏着无数相似的悲欢。”

肖飞握紧毛笔，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他想起青禾村村民临终前的眼神，想起母亲跪在佛前时颤抖的肩膀，突然明白这些碎片为何要藏在承载记忆之地。轮回树不仅连接着五界，更承载着所有生灵不愿遗忘的情感。

三更的钟声敲响时，最后一个字刚好落笔。住持拿起抄本端详片刻，将铜钥匙放在肖飞掌心：“施主可知，为何藏经阁从不锁门？”他指向阁楼深处，“因为真正的宝藏，从不需要锁来守护。”

四、碎片的共鸣

藏经阁内弥漫着陈旧的纸墨香，书架上的经书按年代排列，最顶层的格子里没有书籍，只摆着一个紫檀木盒。肖飞踩着木梯上去时，发现盒盖上刻着与轮回树相似的纹路，仿佛是微缩的年轮。

打开木盒的瞬间，柔和的白光从里面涌出来，照亮了阁楼四角悬挂的经幡。那块轮回树碎片静静地躺在红绸上，指甲盖大小的晶体里流转着淡金色的光晕，表面的符文在光线下渐渐舒展，像是无数双手在合十祈祷。

“这是众生对美好的向往凝结而成的。”少年的竹笛轻轻触碰碎片，符文突然飞离晶体，在空气中组成一幅画面：农夫在田埂上播种，露珠从禾苗上滚落；学子在灯下苦读，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夫妻在灶台前忙碌，炊烟裹着饭菜香飘向远方……无数个平凡的瞬间交织成人间烟火，温暖得让人心头发颤。

肖飞伸手触碰碎片，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握住了一团跳动的火焰。那些在钟声里看到的画面、祈愿笺上的字迹、幻象中的面孔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他仿佛能听见无数人在耳边轻声诉说：“我们想要的，不过是安稳度日。”

碎片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他的掌心，与他体内的轮回树之力融为一体。肖飞感到胸口发热，低头看去，掌纹间竟浮现出与碎片相同的符文，随后又渐渐隐去。

“每块碎片都会留下印记。”少年收起竹笛，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阳，“当五界印记集齐之时，你便会明白轮回树真正的意义。”

五、下山的路

离开无相寺时，老僧正在给银杏树浇水。见肖飞走来，他递过一个布包：“施主且带些银杏果去吧，去年刻字祈愿的人家，今年都生了胖娃娃。”

肖飞接过布包，里面的果实沉甸甸的，带着阳光的温度。他回头望向藏经阁的方向，晨光正透过阁楼的窗棂照在经书的字里行间，那些承载着祈愿的文字仿佛在发光。

下山的路上，雾气已经散尽，石阶上的苔藓被阳光晒得微微发干。肖飞看见路边的石壁上刻着新的字迹，是用尖锐的石子写的“平安”二字，笔画稚嫩却用力，想必是哪个孩子留下的祈愿。

“下一站是仙界的仙池。”少年走在前面，竹笛在晨光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那里的碎片，藏着仙人对大道的感悟。”

肖飞握紧掌心，那里还残留着碎片的余温。他知道这只是旅程的开始，五界之中还有无数的记忆与情感在等待被唤醒。就像无相寺的钟声会一直回荡在山谷里，那些美好的祈愿也将永远镌刻在轮回树的年轮中，成为五界生生不息的力量。

布包里的银杏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应和着山风里隐约传来的钟声。肖飞抬头望向云端，仿佛能看见轮回树的枝叶正在五界之间舒展，而那些散落在各地的碎片，正等待着被重新唤醒，回归它们最初的模样。

走到山脚时，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布包里取出一颗银杏果，小心翼翼地埋进石阶旁的泥土里。少年见状轻笑：“你在播种希望？”

“或许百年后，这里也会有一棵刻满祈愿的银杏树。”肖飞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剑穗上的桃花玉佩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就像轮回树记得所有故事，我们也该留下些温暖的印记。”

山风拂过，带来藏经阁方向隐约的钟声，悠远而绵长，仿佛在为这个约定轻轻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