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扎进敌人的进攻队列里去!告诉所有弟兄,我们的救火队到了!现在,轮到我们放火了!”
南济,绥靖公署。
死一样的寂静。
一分钟前,孙亮元还在对着地图咆哮,痛骂方振国临阵脱逃,是个无耻的懦夫。
一分钟后,当参谋长用一种近乎哭丧的声调,将三十六军军长钱一钧“放弃靠拢南济,
全军转向徐州”的电报原文念出来时,整个指挥室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孙亮元的咆哮,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张原本还算威严的脸,此刻扭曲得像一张揉皱了的废纸。
“他……他,再说一遍?!”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参谋长,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参谋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钱……钱军长电文中称,
西线匪军势大,为保存实力,以待将来,他决定……决定率部向州徐剿总主力靠拢……”
“砰!”
孙亮元狠狠一拳砸在坚实的梨木桌上,桌上的景德镇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钱一钧!方振国!竖子!国贼!”他终于爆发了,那声音不再是愤怒的咆哮,
而是一种夹杂着绝望和恐惧的嘶吼,“一群鼠辈!一群只知逃命的鼠辈!党国养你们何用!养你们何用啊!”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指挥室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从方振国骂到钱一钧,从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骂到他们还没出世的孙子。
指挥室里,所有的将校军官都低着头,噤若寒蝉。他们知道,完了。
方振国的一个军跑了,只是西线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虽然致命,
但凭借城防和手中的预备队,或许还能勉强支撑。
可现在,钱一钧的三十六军也跑了。
这不仅仅是少了近五万的生力军,这是釜底抽薪!
这向所有人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南济守不住了,总司令的命令,已经成了一纸空文!
军心,散了。
孙亮元骂累了,他喘着粗气,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看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图,那些代表着自己麾下部队的蓝色箭头,此刻在他眼里,都变成了随时可能调头逃跑的问号。
二十万……不,现在城内城外,算上那些警察保安团,能打仗的部队,已经不足二十万了。
而黄河对岸,一野的两个主力纵队,像两个柄烧红的烙铁,正从西、北两个方向,
狠狠地烫了过来。东边,还有一支神出鬼没的五纵,像条毒蛇一样,死死地缠着他最后的王牌。
跑?往哪跑?南边是一马平川,一野的追兵跑得比兔子还快。西边是周至和陈石的主力。
绝望,像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的脸。
一张被他痛骂为“庸才”、“蠢货”、“通敌叛变”的脸。
林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