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他放在床上,细心掖好被子,“很晚了,该睡觉了。”
他快步离去,临走时,轻轻关上房门,好像怕将小孩儿吵醒。
窗下,是他前两天做给小鬼的弹弓,他弯腰将弹弓捡起,揣进怀里。往院外走去。
金华猫的肉垫已经肿了,但是,他还是亮出了长长的指甲。
秋天的风吹得人面寒心颤,整个乌城都是悲凉的基调,像前几天鼓藏节在芦笙场跳的芦笙舞一样凄冷。
伏尸鬼慢慢向他们靠近,白鹤双手紧紧握着剑,腿却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快到极限了。
一个伏尸鬼扑过来,白鹤正欲举剑,阿叔像砍柴一般把鬼劈成了两半,得意洋洋地对白鹤说道:“阿絮,叔这刀磨得快吧。”
又一个伏尸鬼朝他们扑来,“阿叔小心!”白鹤想要擡剑,肩膀的疼痛却让他使不上力。
“咔擦!”一个清脆的声音,伏尸鬼以膝盖骨为界,被分成了三份。
“阿婶可不比你叔差!”
一群伏尸鬼一齐上来,阿叔阿婶把少年围在里面,两个挥舞着刀,不落下风。
“叔!婶!不要管我,你们快杀出去,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们哪能把一个娃娃留在这里?!”阿婶出刀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个伏尸鬼欲把手伸向少年,“拿开你的脏手!”阿叔一甩大刀,把它的手砍断了。
伏尸鬼越来越多,阿叔阿婶有点招架不住了,一只鬼跑前来,阿婶出刀砍它,那鬼虽死了,但阿婶的手被另一只伏尸鬼抓住了,阿婶要伸手砍它,一只鬼走向前,把阿婶另一只手也抓住了。
阿婶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阿叔大刀甩来,两只鬼的头被砍下,手脱力松开。这时,一只鬼绕到白鹤身后,利爪伸来,好不容易不在流血的伤口,又被伏尸鬼扎开,“啊!”白鹤吃力的叫着,那伏尸鬼生生扯了一块肉去,少年几乎要被疼晕了。
“畜生!”阿叔狠狠的踹了那伏尸鬼一脚,刀直接砍在了它的脸上,鬼脸爆开,流出黑色的浓稠液体。
“这些不是人的东西,滚回你们的地盘去!”阿婶看着少年的伤口,愤然道。
少年不敢说话,这些伏尸鬼里面,说不定还有阿叔阿婶那去西城当兵的孩子。对于乌城的百姓,他们实在亏欠。
伏尸鬼走来,不顾疼痛,抢走了阿婶手上的菜刀。
没有武器,他们根本不是伏尸鬼的对手。
眼看伏尸鬼就要向他们袭来。阿叔拿起刀乱砍,伏尸鬼倒了一片,以一人对一群的鬼,阿叔顾及不过来,这样下去,他们当中肯定会有人再次受伤。
阿叔把刀塞阿婶手上,突然,扑向他们,把他们两个紧紧罩住。
阿婶惊道:“你干什么!”
阿叔嬉皮笑脸道:“我胖,皮又厚,经得他们抓!”
“叔!你起来,这样你会死的!”白鹤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阿叔将他们两个压在身下,紧紧护住。“死一个比死三个划算。”
“嗯喝!”阿叔咬紧牙关,不让他们听到。
白鹤知道,伏尸鬼的利爪伸向了阿叔。
“你起来啊!”阿婶声音沙哑,像扯烂的布。
“叔!起来啊!”少年抓着泥土,指甲嵌进土里。
“婆娘,下次看见娃儿,告诉他,他爹不是窝囊废,爹杀过鬼,很勇敢。”
阿婶只是哭,不说话。
“阿絮啊,你记得提醒她,我老婆记性不好,我怕她忘了。”
白鹤哭道:“我一定做到。”
阿叔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叔要走了,婆娘,别哭,下辈子,我还娶你。”
白鹤感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他不敢看阿婶,阿婶则抖得更厉害,周围很安静,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偶尔听到生肉被撕扯的声音。
阿叔早已没了气息。
血流在地上,黏黏的,白鹤觉得伤口不疼了,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
他能感受到,身上沉重的压力,变得越来越轻,压在他们身上的,好像不是那个慈祥的阿叔,只是一团没有生命的肉。
他能感受到,那肉还是温热的,刺骨的寒穿遍全身,阿叔护着他的手,让他觉得,他还活着。
厮杀的声音传来,谁来救他了?白鹤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谁会来救他呢?
金华猫看到了一大摊烂肉旁躺着的,白鹤那柄已经没有光泽的剑。
他一路杀到烂肉旁,推开那摊肉,“还活着就吱个声!”
金华猫的爪子抓向袭来的伏尸鬼。
白鹤一动不动,仿佛被粘在了地上。
一只伏尸鬼扑上来,“还活着就爬起来,前面还有很多村民被伏尸鬼困住了!”金华猫的利爪插进了它的脑袋。
“你知道前面死了多少人吗?!一个人死在你面前,你就要死要活的,现在前面死了这么多人。”金华猫戳中了一只鬼的眼珠,“你给老子爬起来!”
金华猫瞥见了白鹤血肉模糊的肩膀。“该死的!你怎么受伤了!”他搜出一张皱巴巴的符咒,扔给白鹤,“你给的,疗伤符。”
白鹤将符攥在手里,他此刻灵力稀微,这符,恐怕只够支撑着站起来,少年擡头,对正在杀鬼的金华猫说道:“给点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