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圆满

藏了许久的秘密忽然被戳破，池鹤春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所措。傻傻愣住，连心跳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人陷入了沉默。周围静悄悄的，少女心跳的很快，期待着他的回答。这一刻，周遭事物仿佛都停止运作，时间流淌的很慢很慢。

百里遥止住笑容，略带试探的问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我…”少年显得很为难，他多想回答‘是的，我很喜欢你。’但后果呢？他无法承担这句话的后果。若是她不喜欢自己也就罢了，但，她要是…也喜欢我呢？哈哈，可笑啊可笑，她怎会喜欢我？打消这些无意义的念头吧。

少女接着追问，“不是什么？”

少年不再犹豫，冷静答道：“我们是好伙伴。”

百里遥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喜欢我么？”

池鹤春没想到她还会这么问，一脸怔然，“我…”

少女认真说道：“不要接巴，不要我，认真回答，我想听你的答案。”

少年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道：“阿遥，我命不长，我…”他知道，阿遥听了肯定要生气的。

与少年想的不同，百里遥回答的很平静，“我不要理由，不想听解释，我要答案，只要答案。”

少年松了气儿，在心里说了千万遍我喜欢你，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抱歉。”

“好，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传音竹片在少女手中碎成细粉，百里遥望着面前平静的水波，你不喜欢我。

升卿仍在打坐，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

腊月十八，大雪。这一回，堂溪旭几乎调动了所有的兵马，准备一举夺回全部国土。

刚开始，一切都在堂溪旭计划之中。通过他的指挥，夫诸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阙沙节节败退，这时候，几乎所有的夫诸将士都没有发现蹊跷，包括堂溪旭。他们这仗打的实在是太顺，自堂溪旭来，从无败绩。

其实，堂溪旭不是没有觉得不对劲儿，但他的腿伤，支撑不了多久，他必须速战速决。即使前面是熊熊烈火，是万丈悬崖，他也只能逼自己跳进去。

后来，雪下大了。绝大部分夫诸士兵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大的雪。

朔风轻雪浪，雪愈下愈大，天色渐暗，狂风大作，雪卷如涛，似要将两边军队吞吃了去。堂溪旭想撤，阙沙却不干，一撤便追，一回便撤，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走。饶是堂溪旭征战多年，也没打过这么奇怪的仗。

他们被困在风雪中。

忽然，一只白鹤撕破天空，越过狂风朔雪，来到堂溪旭身边，收翅的一瞬间，化做一个翩翩少年，白鹤抖掉身上的积雪，向堂溪旭汇报：“旭老哥，军队后面出现了大批阙沙兵。”

飞竹心情狂躁，拍掉头盔上的雪，大骂：“该死的阙沙蛮子！他们是从地府来的么！”

白鹤摇头道：“是有人用术法将他们藏了起来，就等着今日现身。”

老将看着深陷雪中的马腿，沉声道：“东南两境的援兵还有多久到？”

连石回答：“至少三日。”

飞竹紧紧攥着铁链，么困难没遇到过？这样就想困住我们，蛮子未免太天真。”

风雪糊眼，破钧负背，堂溪旭目光炯炯，终于下定决心，镫环击马腹，抛给他们一句，“连石飞竹，随我杀去，用赤那狗头祭奠死去兄弟的命！”牵动缰绳，不顾一切往北奔去。

连石眼疾手快，策马拦在他面前：“将军！”

飞竹追了上来，眼神带着祈求，“将军！”

堂溪旭不理，马头一转，绕开他们，继续向前奔去。

他们都明白，堂溪旭此去，右腿必废，再无回旋。且夫诸军队分散，天气恶劣，两军暂时打不起来，眼下最适合他们的，是撤退。

白鹤跃身上马，紧跟在他身后，“我随你去！”

堂溪旭回头瞥他一眼，声音穿过飞天的马尾，笑道：“好兄弟！”

“驾！”连石无奈，纵马踏雪随将杀前去。

飞竹拖着他笨重的大铁锤，囔道：“等等我啊！”

北方战场浮现在升卿脑海，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该他出场了。升卿辞别神情忧郁的少女，消失在阵法里。

雪没休没止下了一个日夜，将两国军队死死困在荒原中。落下的雪花将战马僵硬的身体深埋地下。士兵们冻的头晕眼花，刀枪也冻钝了，仿佛用它连着杀了一百头猪。他们索性丢下武器，用不再灵活的身体与敌人肉搏。

他们在寒冷中等待和迎接死亡。

腊月十九，雪终于停了，川原上，悠悠躺着残肢断臂、远客尸骸，血迹如冬日寒梅，凌霜傲雪。断刃入赤棉，白骨露于野，战场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