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上首的张瓒, 这下子没了看戏的神色,沉声道:“此事不可轻言。”
沈佑京不见丝毫惧怕,只道:“臣等已寻到了证据,断无胡言乱语一说。今日朝会, 即要禀明此事, 以正国法。”
他此番模样,不卑不亢, 进退得宜, 一时间还真让朝上众人都先有几分信任。
一时间, 怀疑的目光偷偷聚在了窦师身上。
窦师在方才听到自己的名字之时,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此时被众人瞧着, 更是气虚。
但此时, 绝不是他可以露怯的时候。
他从中大步走出来, 只冲着圣人微弓着身子, “臣,绝无不轨之举。”
张瓒倒没说他信谁不信谁, 只挥挥手,让人将沈佑京和唐策二人领到前来。
沈琼听到那道声音时就暗道不好, 正想侥幸骗一骗自己, 就听到了自己那二儿子自报家门。
这下子是无论如何也骗不过去的了。
他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很。
周围的官员都暗戳戳的看向他,差点绷不住,就想抄起鞋底去给沈佑京身上几下。
要知道,他是个从来不责打孩子的性子, 有这般冲动, 也实在是难得。
他面色难看, 紧盯着沈佑京。
告户部尚书窦师,佑京知不知道那窦师是什么人。
他是前朝的进士, 当时先帝就看中他,直接让人赐婚,将公主下嫁给了他。从此之后平步青云,在朝上那是顶个儿的人。
这孩子怎么胆子这么大,这种人也敢得罪。
沈琼心中担心不已,只怕自己儿子遭了不t测。
太子则是气定神闲得很,别的不说,就算今日阿耶没有真的让窦师死,那他也自信护得住沈佑京。
他在阿耶面前求一求就好了,不必担心。
不过到时候想要再将窦师拉下马那可就难了,只望着阿耶别念着旧情。
二皇子则是眼中散发着奇异的色彩,盯着沈佑京很是探究。
其他人如何想,沈佑京没时间关心,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必须一举扳倒窦师,绝不能让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你要奏贪污,所涉事由是何,数量是几何?”
张瓒做事喜欢有头有尾,要审案子,自然是要将一切梳理清楚。
这件事情沈佑京没有自己来,而是将其交给了唐策。
唐策对于这些可谓是烂熟于心。
“窦尚书自上任户部以来,共有五年。自泽恩九年起,共贪污白银,两百五十四万两。其中自治水,建城,田税,关税中皆有镊取。其中大多数都以假账蒙混过关。因每年每项索取不多,且无人敢言,因此得以逃脱。”
唐策还拿出一册子,这是他昨晚连夜赶出来的。太子在原先的册子上进行了标记,但这般翻看更为直观。
宦官前来拿取,并着户部原本的假账,一并呈给了张瓒。
窦师明显想说话,但是被张瓒擡手给制止了。
张瓒仔细翻阅,一笔一笔确认无误。他眉眼冷下来。
朝中人都是何等人精,眼瞧着情形不对,赶紧低下头来。
他又仔细询问了沈佑京和唐策二人是如何发现的,又是如何确定这是窦师所为,瞧着虽未全信,却也信了七八分。
窦师这下子可真是急了,他不顾张瓒的眼神,喊冤道:“臣绝无此举,还望陛下明鉴。”
张瓒却没理他,“这些证据,从何处得来?”
沈佑京就等着张瓒这句话,“回圣人,正是圣人先前让我等所查的肖青一案。”
这案子张瓒自然清楚,沈佑京将两件事情的联系同张瓒说了个清楚。
正待继续问时,就听沈佑京道:“圣人若是想了解得更清楚,不如传那二人上来岂不更好,他们跟着窦师许久,定然知道得更清楚。”
这话没错。
张瓒冲着最外方的宦官挥一挥手,自有人前去提人。
不过朝堂上却没继续安静下去。
窦师如何会就这般放弃,他声音哀哀道:“圣人,臣是如何的人,您是再清楚不过的。若是臣真的是那等人,怎么会贪得无厌到这种地步。”
张瓒和他往常也是聊得上几句的,如今见他这副模样,到底于心不忍,正想让他起来时。
唐策却已忍不住怒火,冲着窦师高声问了句,“窦尚书想要以情取胜,却也要拿出点证据来。这户部能动账的官员不多,能同时动这些账的官员更不多。”
窦师却不理他,只冲着张瓒求情。
唐策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个贪污两百多万两白银的还敢在此处喊冤,那些饿死在街头的人岂不是更冤。
沈佑京赶忙拉住他的衣袖,冲着他摇摇头。
这断案子是要掰扯个清楚,但是在陛据确凿也无济于事。
如今他们有物证也有人证,那便要拼的就是,陛下心里的权衡了。
张瓒此时心中也正衡量着,若是沈佑京及唐策所说的是真的,那这窦师也着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