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曹统没想到自己还有一日会因为这案子回来, 他原以为这案子从此不会有人再提才对。他在远去灵州的那些日子里，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做噩梦。

在他的梦中，那个小女孩儿一直存在。即使过去这么久, 他依然忘不掉。

所以面对京都府派来的人的时候, 曹统没有任何的抵抗。

他老实的跟着京都府的人，又回到了长安。

这里曾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只是如今, 他却再也不敢想。

被压到狱中关起来, 曹统也未曾有任何的反抗。出乎了那些押送人的意料，他们原本以为, 曹统定然会百般反抗。

真是奇怪。

他们走远后, 余光仍瞧着曹统。

那位就那样老实的蹲在牢房之中, 不言不语, 也不动弹。

难不成，抓错人了？这是个替死鬼？

唐策收到消息时, 正在御史台中。这几日沈佑京那边靠着小乞丐，往唐策手里头递了几封信。

每一封都是说, 让唐策小心些, 别冲动。

有什么事情等着他回来再查，有什么消息也别忘了给沈佑京传过去一份。

唐策自然照做，将这些日子见闻都写了信，又交由小乞丐们转交给沈佑京。还给了小乞丐们几枚钱, 让他们买些吃的。

小乞丐中有个尤其机灵的孩子, 名叫包子。这天就是这包子来送信。

唐策又当场写好交给包子。

“郎君放心, 我们肯定给你送到。沈郎君待我们这么好，不过是让我们送送信, 小事一桩。”

包子拿着信走了。

而京兆府的人，这时候进来传消息了。

“唐御史，那曹统，押回来了。”

押回来了。唐策原本脸上的笑意落下。

“押回来了就好。”

他没犹豫，即刻就去了衙门处。这案子又不需要多少难辨的证据掰扯，也不需要请动什么大人物。

那曹统除了是开国县公之子以外，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白身。

唐策想要定他的罪，轻而易举。

唐策深知夜长梦多，既然人已经到了，那么即刻判罪就是最好！

唐策去到衙门时，原本办着公的众人，那是半点心思也放不到桌案之上了。这位都来了，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办案子。

“把人带上来吧。”

快刀斩乱麻，唐策不打算有任何宽纵。

只是他不打算宽纵，却不代表曹家人真的能眼瞧着这事儿被他敲定。

曹望飞几乎是在耳畔人刚说完的那一刻，登时就冲了出去，直接到后院骑上马，往衙门处去了。

曹统被带上来之时，满脸平静。

而他在唐策开始讲述案件经过时，更是一脸的木然，让人全然瞧不出这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这分明是他做出来的恶，却如同事不关己般。只是瞧着，便让唐策深觉此人不可救药。

然就在唐策即将要将这案子按着重审程序结束时，外头来人了。

来人正是曹统之父，曹望飞。

他是开国县公，从二品，等阶颇高。而唐策，如今也不过从六品。

人既然来了，自然不可能视若无睹。

更何况来人已经开口，“唐御史，今日还是我们二人第一次见面呢。”

唐策坐于上方，即使判案的心再急迫，却也不得不停下行礼。

曹望飞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下，这才回了唐策的礼。

“只是不知道，今日这情形，为何又要将我儿这许久之前的案子拖出来重新审理？”

“当初判决的时候，连京兆府尹都未曾说些什么，只是不知唐御史有何见解？”

唐策未曾预料到对方此时提起了京都府尹，只以为对方是打算以权压法。

他只冷笑一声，道：“京都府尹当初容了这案子，只怕是未曾清楚这案子事关重大。如今有人递了诉状到御史台，我们御史台自当重新审理。”

他微微眯了眯眼，“更何况，经t此一查，这案子确有轻判之嫌。既如此，有哪里有知错不改的道理？”

曹望飞登时就急了，但在场这般多的人，他却也不好明说。

“京都府尹一向和太子殿下相交甚好。太子殿下聪慧，京都府尹自然也不会差。御史这般做，可曾想过？”

不对劲。越发不对劲了。

又是太子殿下的名头。

唐策一时之间未曾说话。这前后已经有两人口中皆牵扯太子殿下。

但以往从未曾听过太子殿下和这位曹县公有何关联，为何今日突然牵扯到太子殿下。

难不成，这案子是个局？

曹望飞见他若有所思，心下稍安，看来对方还是顾念着…

他却未曾想，另一人说话了。

唐策此时心中也有些犹豫，自不是因为太子和京都府尹二人而被威慑住。是担心这案子里头别有洞天。

“我，认罪。”

谁在说话？唐策循声望去。

却见说话的正是那跪在地上，一直不发一言的曹统。

曹望飞即刻站起，怒吼一声：“你这小崽子给我说什么呢！”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