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沈佑京自张懿对面坐下, 对方似乎是想要振作振作精神，眼眸间也略有光了些。

但是若是让沈佑京来说，这之间的区别却并不大。不过此时却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他正开口想要说话，对面却好似已然了解了他的来意一般, 率先开口道t：“你今日来找我, 可是为了唐策一事？”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沈佑京点点头。

“我想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事又为何和你粘上了关系。”

张懿心中一黯, 面上却无甚变化, 此事他早已经得到了吩咐，又怎么可能真的告诉沈佑京实情。

他将就事先编造好了的那一套说辞拿了出来。

“那日我正巧在醉坊喝酒, 谁知醉了之后, 遇到了唐策。唐策被我邀了进来, 但谁知我醉得太厉害了些, 竟然点了乐师后想要轻薄人家。唐策一心想要阻止我，但当时我神志不清。两个人拌了几句嘴之后竟然就打起来了。唐策打我打得太狠, 见了血，这才有了圣旨上的那一句。”

这解释倒也符合唐策的性子, 但是沈佑京怎么就是觉得这件事情这么怪呢？就这般恰好？

张懿见沈佑京不言不语, 心中上下打鼓，赶紧又加了几句。

“这事儿可不能怪我，这事儿我本来是没想要怪他的。但是谁知道那曹县公借题发挥，那日圣人不过是召他前去商量公事, 谁知道他在背后说了些什么。当即那圣旨就下了。”

他说的这话倒也算不上假话, 那日将唐策押走之后, 张瓒确实为了试探曹望飞是否知晓这醉坊隐秘而将人自家中召来。而曹望飞也确实因着失子悲痛之下很是埋怨于唐策，但圣旨下的时候, 也将他很是吓了一跳。

但这其中的因果，谁也说不清楚。张祚便根据自己所需要的，将这件事情的顺序反了反。

于是在如今的民众心中，这唐策被贬，就是因为曹望飞入宫，而曹望飞却也无力辩解。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因着他的那番话。

不过他却也从隐秘处察觉到了这唐策被贬出长安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不对劲，但是这可是圣人的圣旨，他又哪里敢说些什么。

张懿一想到曹望飞可能有的反应，就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那日被匆匆叫进宫前，张懿又何曾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样听人指使的一日。就如同太子掌上木偶一般，助着他圆谎。

真是可笑。

沈佑京自鲁亲王府出去，只觉得事情越发复杂了起来。

而此时，他还要去另一个地方。

曹府

曹望飞在听闻有御史登门拜访时便知定然是沈佑京来了。过去一年，这长安中可谓是每个官员都已然听闻了这二人的大名。

最开始，曹望飞自然是不愿意相见的。他儿子死在牢狱中，虽是自杀，但他却也不愿意在此时去见翻出儿子这旧案官员的同僚。

但沈佑京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发的。沈佑京就站在曹望飞府前，准备等着曹望飞愿意见他的时候。

这件事情谁都说是曹望飞所做，但越是这样，反倒让沈佑京心生疑惑起来。这坊间传闻怎么就传的这么快这么准，几乎是全心的奔着解他的疑惑而来。

自午膳时分，沈佑京硬生生的等到了晚膳时分。他站着在外头等着自然是不舒服的。但是这坐在府中的人却也不一定舒服。

曹望飞拧着眉问到：“还在那外头站着等呢？”

那管家也是头疼得很，谁让外头站着那人可是个御史，且他出去瞧了一眼。哎呀呀，那可真是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让别人就这么站着。他，他亏心啊。

“站着呢，看样子轻易是不会离开了。”

曹望飞听闻这消息也是心中感慨，看来这二人还真是知己好友。也罢也罢，见一面又如何。

“你去外头让人进来吧。”

管家一点头，赶紧叫人去传话。

沈佑京被人叫进来的时候，只觉得在外头站得如今走路都晕得很，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欢喜的。

他按着官场的规矩冲着那位县公行了一礼。

曹望飞自然没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他，让他坐下，还在他面前摆了汤。但此时的沈佑京却没有这个用汤的心思。

他向着曹望飞问起了当时发生的事情，曹望飞自然是如实相告，和张懿所说的相差无几。

只是他却清楚，沈佑京只怕没那么容易就相信他的话，毕竟按照如今的坊间传闻来看，这顶帽子是已经在他头上戴死了的。

这文人心思多，也不知道这小郎君做什么非要听他来讲。说不得如今对方心中还正怀疑唐策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呢。

而沈佑京听完曹望飞所言，心中也的确没有相信曹望飞。但他此时却也没有另外的人能够信任，他叹了一长叹，起身拱手告退。

曹望飞巴不得他早点走，自然欢迎。

沈湖天就坐在沈府门前，无聊的用手撑着自己的脸，看着台阶。

他都坐在这里快要发霉了，兄长怎么还没回来。这天色都快黑完了。

他正念叨着，偶然一擡头就瞧见心心念念的人就正往这儿走着。他登时眼前一亮，赶紧站起来。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