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张瓒只觉得没有这般长时间的坐在这殿上过。
这都已然日上中天, 再过些时候,他觉得自己都能在这儿看到日头落下。
还要参?他这到底是招来了个什么侍御史?
于是他揉了揉眉头,先是让一旁的宦官去找了几把椅子,让那几位年纪不小的官员坐下。
随即才看向了沈佑京。
“今日要参, 也是正理。只是这等事情, 不必再在朝堂上。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你的那些折子递上来即可。”
沈佑京对于这倒没有更多的要求, 既然圣人如此, 那他自然乐意。
于是冲着那跨步出来的来人一个拱手, 就要下去。
却不料那人却觉得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圣人一说让他不参了t,他便不参了。什么时候这位沈御史改了性子了?
他自觉抓到了沈佑京的把柄, 对方刚才那句话, 定然就是一时间想要震慑住他, 但其实根本没有这个人。
他赶紧一躬身道:“圣人, 侍御史都已经将这要参御史台之人的话都说出来了。何不让他将参的何人告诉我等,也好让我等心服口服。”
他说着, 还忙给一旁的官员示意。
“的确,既然已经如今时辰, 那么这所参之人是谁, 在朝堂上说说也无妨。”
沈佑京则是立马反驳道:“圣人都说了,这些折子容后交上去便是。您二位怎么突然就对我这下官参的是谁,就有如此兴趣了?”
对方只觉得果真是抓住了沈佑京的小辫儿。面上只作嘲讽一笑,“莫不是这人只是虚构的, 亦或者是只是个无名小卒, 拿出来充充数?”
“沈御史, 你沽名钓誉之心人尽皆知。”
对方步步紧逼,显然是不肯轻易放过的。
也是。如今只要上来踩他一脚, 只怕对方的声名能提高不少吧?
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沈佑京听了都觉得心动。
只是可惜了。
“沈御史你…”
那人似乎是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沈佑京打断。
“臣,此次要参的就是御史台大夫,胡寒枫。”
此话一出,官员间交头接耳。
胡寒枫就站在前头,听闻此言,微微回头。
参他?
他可是对方的直属上司,胆子这么大?
虽这么想着,但是胡寒枫却没多少气恼的模样,倒是颇为好奇对方会以什么由头来参他。
那人听见这话,就像是被掐掉嗓子的鸭子一般,张着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佑京这时候则是面带着笑意看向对方,也没说话。
一触及到他的眼神,对方就像是被高温烫到了一般。反射性的就往那队列中一钻。
惹得周围的眼神都往那人身上飘。
刚才这人气势有多盛,此时这人的模样就有多狼狈。
这时候却又有另外的人站出来。
沈佑京不曾识得,只是看对方官服,是个四品官。
他不知晓,旁人却是知道的。这位是礼部的,最注重的就是官场上的礼仪。
只怕这次就是上来参沈佑京不敬上司的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这时候会给沈佑京说话的可没有。都巴不得沈佑京再倒霉一些,谁知道对方那要参的名单上面有没有自己。
果然,那礼部官员一走出来冲着圣人行礼之后,便是冲着沈佑京责问到:“敢问沈侍御史是否研读过对于从三品大员,应当如何?”
对方一番引经据典,几乎是要将沈佑京挤兑到悬崖边上去了。
到最后则是冲着圣人道:“此等不识礼数之举,圣人必当惩戒。”
沈佑京慢悠悠的说了句,“下官这可是为了圣人才参的。”
那人对这理由显然不能接受。
“沈御史参沈御史的,我参我的,有何冲突?”又转头看向圣人。
张瓒对此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都算些什么东西啊?乱糟糟的。这大朝会,都快成御史台了。
他递给沈佑京一个眼神,示意他自己来解决。
沈佑京瞧见这一眼神,心中微冷,面上却十足有把握。
“若是按照这位长官所言,却也的确有些道理,可这若说起御史台的礼仪来。这点却算不上我失礼。”
那人登时就要张口说话,沈佑京的言语却没断。
“下官曾看过一本书,其上言:比者因循,侍御史已下皆与大夫抗礼。”
“敢问这位长官,何为抗礼?”
还是没等对方回答,“抗礼即是我等侍御史,即使是平日里,面对长官们也无需行礼。”
接着又是极快的一句,“那又为何抗礼?因为我等言官弹劾无需得到长官的谅解。此乃御史□□有的规矩。为的就是让言官御史可以随意而言。长官,可知?”
前头站着的太常卿嘴角微微含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