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解药
殿内荒凉而潮热。
红衣姑娘闭眼又睁开, 额间带点细汗。
黑绸般的长发披开垂下,蜿蜒成弧度,偶尔会跟着轻晃。
她难得出现迟疑。
攀上白衣青年的背, 在他耳边低语着指示:“喂,谢拂……”
回答她的是对方的闷哼。
声音清冷如流泉的人,哼起来分外蛊惑人心。
器灵说的果然不错。
进入了梦境中,便有了凡人的冷暖喜乐, 能体会到从前没有过的感官。
第一次见他时, 雪落在了她肩头。
这是长楹身为魔,第一次学到冷。
而现在的殿中,她感受到了炽热的暖意。
连绵的,炽热的。
交织成忘乎所以的。
仿佛过了漫长的时间,等她回神时。
谢拂已经帮她解了故人思,视线由模糊逐渐恢复清明。
白衣青年执起方素帕, 在慢条斯理地擦他的手。
他嗓音有些哑:“故人思没有彻底的解药。每月一次, 需要和同一个对象。”
咦, 这药还怪懂事的。
不仅能在险要时机, 添把干柴烈火,还讲究长远的可持续发展。
长楹支起身,胭绯色裙裳, 滑落回原来的位置:“好啊。”
谢拂:“我还没说什么。”
长楹靠在他怀里, 轻轻挑眉。
她身上的故人思是解了,但谢拂的蛊毒还没解。
眼见着他蹙眉,压制着体内的异样, 提剑要去门外的水潭。
长楹伸手拽住他:“你舍近求远做什么?”
凡人谢拂抿唇:“自中了蛊毒以后, 便会照例发作。”
“我已经习惯了,找处冰冷的水潭, 自行解决。”
他拿起方才擦手的素帕,耳根微红正要扔了。
长楹给帕子使了个清洁诀,含笑道:“等等。”
“应该还需要用。”
谢拂微顿住。
明白她的弦外之音,他压抑眸底的暗色,瞬间再度泛滥。
红衣姑娘指尖拨开他的衣襟,按上蛊毒发作的地方。
已经被折磨得麻木了的位置,却也是最柔软的心口。
她指尖相触的刹那。
涌动出一种温暖柔软,又带点酸涩的感觉来。
谢拂觉得,好像在哪里,曾体验过这种感觉。
是在那些,支离破碎的梦里外吗?
长楹声音放柔:“很难受吗?”
谢拂握住她的手腕,却舍不得加注力道,将她松开:“还好……这蛊是我父亲和先太后下的。”
“他们已经因为造反暴露,几年前便被斩杀了,所以无法再寻到解药。”
长楹联系先前,漾月所透的王室秘辛,大约能拼凑还原出大概来。
凡人谢拂的父亲作为权臣,有着莫大的野心,和先太后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一边又将谢拂送去神殿。
等他羽翼渐丰后,怕无法彻底控制他,便下了蛊毒。
在梦境里的日日夜夜,他受着蛊毒噬心之痛。
长楹一个很轻的吻。
落在他心口处:“那这样,应该就不会疼了吧?幸好他们已经被杀了。”
她刚落入这个梦境时。
在江绩雪的帐中醒来,便窥见过先太后的人皮灯盏。
也难怪对方会疯成那个鬼样子。
像是又间接提到了江绩雪,谢拂按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幅度不大,但是长楹察觉到了。
这人向来心眼子小,醋意无时不有。
红衣姑娘的吻一路向下,随后顿住,饶有兴味地开口:“谢拂。”
“喜欢会让人产生妒忌。但是爱,是占有。”
长楹耐心地教着他,虽然她自己对于爱,也囫囵只知道个大概。
在魔看来,爱是占有,是个合理的解释。
尽管入梦后,她懂了冷暖,有过几分道不明的悸动。
但此刻长楹告诉自己,她只是在透过对方,看一颗将成未成的心脏。
她耐心地一点点教着他,什么是爱。也在耐心地等待着,剜走他神心的那一天。
仅此而已。
长楹无声默念,如同催眠自己:“我只是在攻略他。”
夕阳揉碎在殿外的池里,细条状一般起伏。
殿内则如春水温暖。
谢拂哑着嗓子,喉间起伏。
眼尾染着薄红,又再度唤了她一次:“……长楹。”
红衣姑娘亲亲他的唇角,示以无声的回应。
长楹最后,果然用上了那方素帕。
“为什么……我没有堕入魔道?”
她眨眨眼:“哦,那当然是因为,我刚刚是骗你的。”
怎么可能春风一度后,就跟着变成了魔呢?
枉对方还是什么神殿之主。
何况刚刚也不算真的睡,只是顶多……简单疏解了下。
浅尝辄止。
“骗子。”
这人还真是喜欢给她取绰号,以前是霸王花,现在是骗子。
虽然听上去不是什么好话,但颇有情调,她还是喜欢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