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第50章
大燕崇元二十五年, 又或者说是东燕长宁二年,这个元日注定过的不平凡。
三条镇因为只有三条街而得名,这座不足两千人的小镇, 距离北边的武承镇有五十里,到东边的绥远城有三十里,三者之间呈三角形分布,中间隔着一大片野蛮生长的林子, 和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
小镇虽小, 新消息传播的速度,却要比临近的很多大城还快,往往谈笑间就是一桩军国大事。
比如,三条镇上最新谈论的, 就是年前兹虏犯边, 梁镇覆没,武承镇军户齐心协力携手退敌的事儿。
“听说那率领军户打退兹虏的沈岭,不知遇上了什么事儿,蛮子退兵的当晚就被人炸了房子,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觉得死了的面儿大。”
“我听我边镇的一个朋友说,那天晚上的火比蛮子偷袭进城那天还大,连着的一条街都被烧了, 光是救火都持续到后半夜, 等天一亮大伙儿去看,那房子烧得就剩个地基了, 不用问,肯定是被报复了!”
“嘿!我也听说了, 打仗那时候,沈岭不光把县令家的粮仓给端了, 还不经允许开了官仓!我的老天爷呀,那可是官仓,动一粒米都是要死人的!朝廷正儿八经追究下来,那沈岭都得被凌迟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死的利索,省得再遭罪了……”
“你们说这事儿这么一闹,等朝廷论功行赏的文书下来,沈岭这功劳还能在吗?”
“还能在吗?就冲他现在不知是死是活这一点,我敢肯定,武承县令给朝廷的军报里,根本就没提他这个人。”
“嘶……诶对了,武承镇里还有个事儿你们听说不曾?当时还有一位外乡公子,守城期间尽心竭力的帮忙,结果蛮子退兵那天,这外乡公子离奇失踪了!”
“我听说了,最后是有人在城墙上发现了一大滩血迹,怀疑那外乡公子遇害了。啧啧……那么一大滩的血啊,连宰羊放的血都没有那个多!也不知道是谁下那么狠的手,那么对待恩人。”
众人谈论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总之,武承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都太蹊跷,太蹊跷啊……”
谈过往事,又说起近况,不少州府都有些动荡,各地都有人起义。
只因当初朝廷发兵迎敌时,一时拿不出能供二十万大军的粮草,户部紧急命人沿途征粮,结果仗却提前打完了,这批新征上来的粮草一部分进了国库,另一部分就顺理成章进了承办者的囊中。
“这附近不就也有一支义军,我听说他手底下可也笼络了不少人呢!”
“不知老哥说的义军首领又是哪位?”人群之中,忽有一个年轻人笑眯眯的问。
先前那人循着声音看了一眼,见是个顶俊的年轻人,便心情很好的告诉他,“小兄弟没听说吗,梁镇城破以后,镇上的人四散奔跑,现在蛮子退了,梁镇也成了废墟,还没人管,这位义士一怒之下揭竿而起,自己称王,集结部分人马占了临近几个县,听说还要往洛阳打呢!”
“吓——”那年轻人吓了一跳,“那我们这边不也……”
“嗐,打过来就投降呗,这年头,只要有口饭吃,跟谁混不是混,再说了,我正愁今年要拿什么交粮呢,他们要是往这边打,我们不就不归朝廷管,不用再交粮啦。”
年轻人附和着慢慢撤出人群,出了三条镇,拐进一条小路,走进路旁的一处院落。
这是个简陋的一进小院,应该是荒废过一段时日,周围还有丛生的杂草,茅草房顶也是一片乱蓬蓬,搬进这里的人只进行了简单的休整,清理掉门前杂草,其它一切照旧。
院子扎的篱笆墙,不过半人来高,院门也是篱笆门,年轻人在推开篱笆门时,有意晃了晃,见还算结实,这才放了心。
院子里面的热闹和外面的凄凉形成对比,他刚走进来,迎面差点儿就撞上一张桌子。
“对不住对不住,这院子太小了,桌子当我视线,没瞧见你,”卢豹小心的把刚钉好的桌子放在院内,绕着兰执看了一圈,“你不是说买酒回来,酒呢?”
兰执的手一张,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酒囊。
他搬了条板凳,大大咧咧往上一坐,“我们几个终于又聚齐了,妹子,沈岭,你们都快来坐,我给你们讲讲我都打听到了啥。”
小院多了三个人,吵闹的阵仗仿佛能把小院踏平。
虞欢和沈岭一起坐一条长凳,其他三人各占一边,围着简陋的桌子坐好,兰执接着往每只粗瓷碗里倒酒,清清嗓子,把自己在三条镇里听来的消息与众人一一说了。
“我听他们说的八九不离十,看样子义军的事儿也九成九是真的,”兰执接着对沈岭说,“金元道让人画了你的通缉令,但还没贴出来,估计是还没寻好罪名,沈阿姐他们如今一切都好,就是……”
他有些沉痛的看向虞欢,“就是妹子你一直带着的那两个侍女,还没有下落。”
那天晚上情况危急,虞欢是独自出的城,出城之后按照兰执的指点,暂时躲在他们从前打猎常去的小院。
沈岭是第二天才到的,受了些伤,好在伤都不重,休养这么多天,基本已无大碍。
云青、云竹其实已经和她联络过,如今被她派去别处,另作他用。
镇上是不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