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第88章
理论上的造反:
被压迫到极点的绝地反击, 要招兵买马,要有个响亮上口的口号,然后像陈一羽、陈仁柏等等一样, 选个风水宝地当大本营,一路攻城夺地,杀进京中,把皇位上的人拉下来, 自己坐上去。
但实际上, 风平浪静,甚至没人觉得又有人在造反了。
虞欢暗中出面,招揽人马,就像当初收编边镇军户一样, 许诺给这些人粮饷, 前提是他们得听从沈岭指派,仍像在军中时候一样勤加操练。
同时,她再次找到颍述,几番商谈,二人达成一致——以颍述为首的士族与她合作,成为游离在洛阳与长安之间的第三股暗流。
有颍氏等士族配合,这些人马在明面上也都得到妥善安置, 表面看上去都是找到出路的农人、佃客, 该耕田耕田,该开荒开荒, 实则利用空闲时候加紧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沈岭在幽州的进展也很是顺利, 当他率领燕军来到幽都城下,擡头就看到城楼上一个特别眼熟的身影。
他压下上前叫阵的士兵, 自己催马上前,朝着陈一羽挥挥手,扬声喊道,“哟,陈元帅!别来无恙啊——”
那陈一羽后来走投无路,投到了退守幽州的陈仁柏麾下,此番受命率众死守城门,然而当他看到前来攻城的是沈岭,想到二人之间的恩怨,他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晕死在城楼之上。
头领一倒,底下人也就乱了套,没抵抗多久,就献出陈仁柏、陈一羽首级,开城投降。
这时候已是长宁二年的六月,出征平乱的燕军在平定叛乱以后,班师回朝,几万人马沿着官道排成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虞欢坐在马车里,和一众家眷随在长长的回京燕军队伍后面,途中和大家一道休整时,马车外面时常能传进众人兴奋的谈论声。
“……听说洛阳城里从早到晚哪哪儿都是人,夜里点起的灯火能把整座城都照得像在白天一样!”
“听说洛阳城里的娘子郎君们都特别漂亮!从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个人,都美的像画一样……”
“我也听说,洛阳城里铺的路都又宽又平,你在上面尽管迈开大步走,根本都不用担心会崴脚……”
“真想马上就进洛阳城呀……哎,你们谁会算算,我们还要再走多少天呀?”
“大概再有个两三天就能到啦,你们多在车里眯一会儿,等进了城,别管是白天还是黑天,下了车也都有精神头儿立刻在城里转转!”
“……”
虞欢伴着外面的闲聊声翻看手里的账簿。
从她开始暗中接手冀州、幽州境内的俘虏和流民以来,开销如流水,军中开销有一部分是用商队利润支持,更多的则是靠她的封地。
如今律春君已经将商路开拓至琅琊,两地通信也借着商队的掩护,辗转在她和琅琊长史之间,许多事情推进起来也比之前更快。
只是……
自她从沈岭处得知,虞晃专门叮嘱下来,让宣威将军及夫人一道进京,一同参加庆功宫宴,她就始终悬着一颗心,总觉得此番回京,会再出事端。
为了避免和虞晃直面相见,她早在几天前就安排了一出障眼法,表示自己不知何故脸上开始起疹子,每经过一处城镇,必会进城求医。
此后便名正言顺带起面纱,是以这一路上虽然避免不了要和辜霜接触,并未在辜霜等人面前露过真容。
为了确保真实性,连沈岭都被她一同蒙在鼓里。
“上药”的时候也避开沈岭,说是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
沈岭也就不再坚持,只到处替她寻找良方。
“……夫人似乎对京城并不感兴趣。”
律春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擡起头,目光从账簿移到律春君面上,面上随即露出笑意,虽然半张脸都被面纱遮着,但眉眼弯弯,“怎么忽然这么问?”
律春君看着她的眼睛,“去洛阳这一路上,别人都很期待,也有人因为马上就要进入都城而感到紧张,说实话就连我这个走南闯北去了无数地方的人,一听到要进京,都有些激动,但是夫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平静,就好像,进京对于夫人来说,只是回到一个地方。”
这话说的也没错,洛阳对于她来说,的确只是回到从前常在的地方。
虞欢再次在心内感慨一声律春君的洞察力,她移开目光,顺手把账簿放到一旁,“也不是不感兴趣,只是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赶路,我又不知怎的长了疹子,心中有些烦闷罢了。”
律春君看到她随着转头的动作微微鼓起一点儿的面纱,面纱遮盖下的脸颊隐约是有一片红点,加之听到这一番话,也疑心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夫人会不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路上不小心碰过什么东西?”律春君的注意落到疹子上,仔细分析着,“我曾听一个老郎中说过,有些东西天然相克,要是不慎入口或是触碰到,身上就会沾染到这种东西的毒素,轻则十天半月就会恢复,重则……恐有性命之忧。夫人如今可还有觉得哪里不适吗?”
虞欢摇了摇头,“别的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不知这些红疹子何时才会消掉。”
“夫人也不必烦忧,洛阳的名医多,等进了京,不妨多请几位郎中一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