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蕴没想到这么多问题,文书同竟问出这一个,有些窝心,不禁抿唇笑了笑:“放心吧,他那把老骨头还能打得过我不成?”
文书同皱眉,表情有些许不赞成,王希蕴赶忙安抚:“我胡诌的。不过,”她话锋一转,盯着她的眼认真道,“让你放心,不是胡说的。”
话音将落,外头传来房门轻敲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王画师,楼主有令,让您即可去见他。”
狗仗人势让正主发现了。
门外候着的侍童看到开门,还没来得及挂起规矩的笑,又看到王希蕴身后紧紧跟的那人,有些疑惑。
不用他问,王希蕴率先开口:“劳烦你将书同安置侧室,师父知道的,有事我负责。”
她这样说,那侍童也不再纠结,向两人行了礼后便转身引路。
目送着侍童将文书同带至侧室,王希蕴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洛槐画房的门。
“进来吧。”
声音倒听不出什么喜怒来,王希蕴推开门,洛槐坐于书案前,一手拿着书折,一手执笔在上头批示着什么。
“稍等。”他匆忙擡头看了一眼王希蕴,快速在纸上写了几笔,而后搁下笔,将王希蕴引到屏风后。
洛槐没有让王希蕴坐下,修长的十指交叉,清俊的脸上没有表情,看着坦荡的王希蕴,洛槐微微扬眉:“需要我重述一遍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不尊师长、不敬师姐、冒用楼主名号……”
条条件件,洛槐将她刚刚做的事列了个清楚,王希蕴认错认得痛快:“弟子认罚,书同那份弟子也为她担了。”
洛槐:……
“自己去查楼里的规矩,明日之后自己去领罚。”
沉默了片刻,洛槐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转而道:“明日祭福礼两个人去还是有些吃力,我已派李姜合一同前去,你在两位大画师手下好好学习。”
王希蕴微怔,反应过来洛槐是担心明日常风为难她。
她心中微动,没待她开口,洛槐便继续道:“文书同这几日就去青阁中整理历年画作,等你将这些事情解决后,她应该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他说的事情显然不是祭福礼,王希蕴很快反应过来,面上露出点笑意:“是,弟子会跟着李画师好好学习的。”
“出去吧。”
洛槐像是不愿与她多谈,王希蕴离开时,看到洛槐又拿起那份书折,眉头皱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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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文书同已经去了青阁,房中只有王希蕴一人。
翻来覆去睡不着,倒不是她一个人怕黑,只是她许久没有负责过皇女的生辰祭福,有些紧张,上一世洛槐还会提前许久手把手教她流程,这一世他好像十分信任她,白日也只是简单提点了几句重点。
辗转了许久也没睡意,干脆坐起身到桌前推演明日的流程。
皇子公主的生辰礼,只有在满月、整岁、成年时才会去奉天楼祭福,寻常生辰都是在各自宫室举行。
只是连年征战,整个皇宫都在节省开支,依陛下所言,时滢哪怕是及笄成人礼也改在宫内举办,为补偿他会亲临。
故而明日的祭福其实称不上盛大。
王希蕴抿唇,下意识猜测,如果换成母妃更得宠的,比如时潇,陛下还会为了节约开支而将祭福礼改到狭小的宫室中吗?
她吐出一口气,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摒弃,专心思考明日的事。
迎神、奠玉帛、进俎、初献、亚献、终献……
终献时用的便是她的画。
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在焚像时偷偷祈愿,让黛妃娘娘与时滢殿下在梦中重逢一次。
想起黛妃娘娘,她忍不住又想起那个自送了一次信后就再无音讯的人。
他会想见母妃吗?
要不……
正走神着,桌上摆件被她不小心碰到地上,骨碌碌滚进桌底。
王希蕴回神,伏身去捡。
那摆件掉得挺深,她探了又探还是碰不到,干脆彻底低下去钻到桌底。
才进去,却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凉风,仔细听着还有窗开的细微声响。
有人!
王希蕴下意识起身,却忘了自己大半个身子还在桌下,后脑便结结实实碰到了桌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闷响。
“我的娘!”
疼痛一瞬间她顾不上什么人了,缓缓退出来,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刚刚被撞的地方碰一下都钻心的疼,王希蕴想揉又不敢,狠狠吸了几口气眼前的金星才缓缓退去。
恍惚中,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