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时滢都忍不住偏头偷瞧时遇。
时遇清了清嗓子,摸了摸鼻子:“猜的。”
还不等王希蕴有什么反应,时滢便率先嗤了一声,毫不遮掩自己的不屑。
时遇斜了她一眼,转头温声向王希蕴询问:“不必理会她,你说吧。”
王希蕴将那幅画好好卷起,坐到时遇对面,略略整理了下思绪,缓缓开口:“我不确定能不能成,但如果成功了的话,应该能让齐弈年从此彻底放弃对时滢殿下的关注”。
……
“不成!”
一刻钟后,王希蕴将自己的计划简单描述,只是不想才刚说完,时滢便迫不及待地下了反对意见。
王希蕴看向时滢,这个计划会将她可画神的能力袒露给皇帝,便以为时滢是在担忧她的安危,便笑着宽解道:“不用担心,我原本也不想将这能力藏着掖着,告知陛下也算是为自己多了一重保障。”
时滢不赞同的神色却并没有因她的解释而舒缓,她看看时遇又看看王希蕴:“可常风呢?”
什么?
常风怎么了?
王希蕴的疑问还未完全升起,便听时滢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齐弈年很有可能会杀了他,他会死的。”
时滢的表情不似开玩笑,王希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本就不在乎常风的死活吗?
可这样残忍的话怎么能让时滢听见?
正当她纠结时,一旁默不作声的时遇轻轻叩了叩桌面,两人的目光向他移去,只见时遇懒懒擡起眼皮,漫不经心地冲时滢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忘了,郁珠是什么死的?”
这是个尘封已久的名字,王希蕴回想了片刻才记起她曾在除夕那夜的刺杀中殒命。
可听时遇这话,难道竟不是被那些刺客误杀的吗?
一瞬间,那夜时滢躲在她怀中颤抖的身躯,和阻拦不让她寻到郁珠的尸身的刻意举动都清晰起来。
王希蕴诧异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时滢。
饶是她再大胆,也没想到郁珠死亡的背后是时滢的推动。
时滢抿唇,偏头躲开了王希蕴震惊的目光,小声道:“那夜有刺客,我不过顺势而为,更何况是她叛主在先,原本也留不得。”
时遇垂下眼,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道:“故而你也不必多此一举地为常风担忧。”
“他背着齐弈年也干了不少事。”
时滢一噎,倒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她本也不是在乎常风,只是单纯想和时遇对着干罢了。
“我知道了,届时我会在父皇面前说的。”半晌,她泄气一般回道。
时遇看向王希蕴,后者微微摇头,他便站起身来顺了顺衣摆,看向时滢:“现在是真的没事了,我——滚了。”
时滢回他的是一声冷笑。
王希蕴属实看不懂这对兄妹之间的情况,见时遇欲走,她抱起那幅仕女图朝时滢施了一礼亦要离开。
“等等。”
王希蕴回头,时滢看向她一脸复杂,她舔了舔唇,深呼一口气才道:“你真的,也能像我母妃一样画神吗?”
见王希蕴点头,时滢愈发紧张,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语气间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小心翼翼:“所以我昏时许愿见到母妃,今晚是真的能梦到她对不对?”
得到王希蕴肯定的答复,时滢小小欢呼了一声,王希蕴也抿唇笑开,两人都没注意到时遇一人在房外黑暗中微僵的身影。
夜色微凉,王希蕴抱着画行在时遇身边,临近绘神楼都没听到他说一个字。
他的情绪比去见时滢时更低落。
王希蕴不大会安慰人,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平视前方,悄悄和着时遇的步伐。
“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会的脏话。”
蓦地,时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卸去了白日的温和,听起来有些沙哑颓累。
王希蕴不出声,静静听着他继续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或许是因为我不敢见她。”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的兄长。”
“前世也是除夕,我亲眼看着她将郁珠推到刺客的刀下。”
时遇应当比她还要震惊吧,自己的妹妹竟然可以亲手送侍女去死。
“当时我就想,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郁珠是时潇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她一个未及笄的姑娘,每一日都要防备贴身人的陷害,是不是很害怕?”
王希蕴一僵,擡眼看向时遇,月光透进他的眼底,折射出点点细碎的光点。
“别说她了,连我都恨我自己。”
时遇眨眨眼,那些光点很快消失不见,他低头对王希蕴勉强一笑,接过她手中的仕女图。
“到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