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心急越想不出东西来,很快她的脑子便变得一团乱麻。
不行,不能这样。
陈玉戈又如何,她就不信皇宫禁内,他能在这里再杀一次她?!
王希蕴狠狠吸了几口凉气,有些悔自己为何没少穿一件,不然凉风一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吹不走。
她警惕地盯着陈玉戈,敌不动,我不动。
少年陈玉戈也是懵了一瞬,擡手欲扶王希蕴,见她站稳后才收回手,和煦地勾了勾唇,躬身陈恳道:“我乃琅城西营都尉陈玉戈,不小心冒犯了这位姑娘,还请见谅。”
他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我入宫少,不知怎么竟走到此处,还请姑娘指点,这,出宫的路……”
一字一句都有礼温和,仿佛全然不认得她似的。
他的样子不像作假,王希蕴默默地盯了他半天不做声,直到陈玉戈都尴尬起来,提步欲离开时才朝宫门处指了指,干巴巴道:“那边。”
她的出声让尴尬的氛围登时一松,陈玉戈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又是一礼朝王希蕴所指处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他又回头,敛下眉目不看王希蕴,认真道:“今日是在下唐突,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名,若真磕着碰着哪儿了,在下自会负责。”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若真是磕着哪儿了知道名字有什么用。
只是王希蕴脑子也不清醒,没察觉到这句话中的矛盾,陈玉戈的回头更是让她一个激灵,还没松懈下去的精神又紧张起来,说的话也带了几分冷硬:
“大人多虑了,我还有要事,就不送大人了。”
恰此时旁边又路过一行小太监,王希蕴抓紧时机,紧跟着这群太监离开。
直到与这队人分开,她悄悄回头,并未在后面发现陈玉戈,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玉戈带给她的是折磨,囚牢,是她一切苦痛的直接来源。
若她一直待在那不见天日的牢里不曾出来,那她或许还能像当初在牢里时那样镇定,不会像方才那么恐惧陈玉戈。
可她重生了,她又一次拿起画笔,又一次见到了曾经的好友,她偷偷还出过宫,见过傩兮山上最美的月色,甚至她还有了喜欢的人。
那段纯黑的过往自她新生后就没有重现过,她一直以为自己走出来了。
可今日见到陈玉戈,王希蕴才意识到,她有多害怕再次被押回那个让她死去的地方。
可那又如何?
王希蕴没有在这之上留恋多久。
她是怕陈玉戈,是怕那些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的刑罚,但她已经逃出来了,虽然没有完全逃离,可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事了。
就是因为怕,她才不会认命。
今日是突如其来的相见吓到了她,日后她绝不会像今日那样落荒而逃。
王希蕴悄悄在心里为自己立了志,直起腰杆继续往瑶华宫去。
“胡嬷嬷,她这几日怎么样?”瑶华宫中那位年老的嬷嬷出来迎她,王希蕴将这段日子看顾的钱财递过去,一边往许清房中去一边问道。
老嬷嬷姓胡,是黛妃的教引嬷嬷,在宫中待了一辈子,前几年因黛妃的离奇离世后就一直守在瑶华宫,不管是谁都没有提过要将她调出瑶华宫。
她性子沉,寡言,低垂的眼皮总是死寂如一潭黑湖,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胡嬷嬷接过王希蕴递来的荷包,摇摇头,佝偻着背将她引到许清所在的宫室后便悄然退了下去。
“许清?我来找你了。”
王希蕴轻轻敲了敲,里面没有回应,她恍若不知,继续道:“我给你带了东西,挺有意思的,拿进来给你看看吧。”
说罢她便推开了门。
明明是白日,屋内却一片昏暗,王希蕴熟门熟路地走到桌前,上头原模原样地摆着她上一次带来的东西。
她推开窗,外头没多少光亮,但屋子里还是轻松了些许。
王希蕴转身,许清正倚在床角,半阖着眼皮,房内的一切动静都没有提起她半分兴趣。
“这几日天暖了,下次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几件春装吧,现在的衣裳穿着怕是热呢。”
“外头的梅花还开着,怕是只能开最后一段日子了,等春桃开了我再给你采些回来。”
“有人给我送了一包茶,说是从南边带来的,我不懂茶,你试试看吧?”
王希蕴絮絮叨叨,进进出出,换了瓶中枯萎的花,沏好了茶,将带来的糕点摆成精巧的样子,一齐端到许清面前。
可许清还是纹丝不动。
王希蕴叹了口气,这已经近两个月了,许清仿佛心存死志般糟蹋自己的身子,每日只吃一点点,不哭也不闹。
这样下去只怕是会死得比她还早。
“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只怕很快就会死掉。”
王希蕴看着她,吐出万分刺耳的话,可许清还是不为所动。
“故而,你是打算直接死,而不是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