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三日后，梓巷李宅早晨。

“奇了怪了，这几日刺史大人怎么总举宴，还场场都要请李画师参宴，忙得大人没办法好好磨练画技，这几日心情都不好了。”

膳房的何大厨抱怨道，李辞平日性子和善非常好说话，但偏偏自小在京城长大，来淮州这么久也不是很适应这里的饮食，每次他做膳食时都要担心会不会被训斥重做，这几日李辞心情不好，饮食上也越发挑剔，害得他做活都提心吊胆的。

送膳的小厮笑了笑，不在背地里多议论主子，从膳房拿了今日的早膳后就匆匆离去了。

主院里李辞刚刚洗漱穿戴好，他昨夜在书房画画熬了很晚，今早还得去衙门里点卯，整个人都散发着不虞的气场。

那小厮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将早膳摆了出来。

李辞吃了一口豆花，才一口眉头便皱了起来。

何大厨虽然学了很多北方早食的花样，但他四十几年做的都是江淮美食，习惯并不是很容易改的，这几样往北方靠的早餐表面看着还好，但尝一口便能吃出来其中改不掉的江南气。

他一下没了吃早餐的兴致，正打算叫人把早膳撤了，旁边那个小厮突然道：“大人，您还没尝尝这小笼包呢。”

李辞一僵，想像同僚那样斥责这下人不懂规矩，但他笨嘴拙舌，鼓了鼓唇又说不出口，只好伸手去拿那小笼包，伸了一半又停住，拿了筷子夹起蘸了醋尝了一口。

这一口却叫他大吃一惊。

王希蕴看着李辞将那碟小笼包吃了个干净，面上不显，心里悄悄赞了声刘涛做膳食的手艺。

没想到他人看起来笨头呆脑的，手却巧得很。

不错，这个端来膳食的小厮正是王希蕴托沈任易容技术化妆而成的。

这几日里曾经不可一世的林千祈下了狱听候发落，本该是崔故身为淮州刺史忙于处理的时节，他却一反常态日日宴请他们一行人，他们几人对此有几个猜想，时遇认为这是在保证他们所有人没有闲暇时间去进行为期过长的调查，也就是真相掩藏在淮州城外，而王希蕴则更倾向他在让他们对日日前去的刺史府降低戒备。

事实胜于雄辩，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王希蕴甚至于找了沈任易容来让自己有办法混入刺史府。

刺史府外巡查严密，他们能靠近的机会只有参宴时，而他们带来的人必然会被严密监视，相比之下这些原本就在淮州官员身边的仆从更容易降低防备。

而在这些参宴官员中，王希蕴最熟悉的不外乎李辞。

她着步濯暗中观察了几日李辞的行程作息，与她猜测的并无差异，李辞的生活称得上无聊，每日不过住宅与衙门两点一线，回家也基本待在书房中。

除了他对淮州的饮食不满意外，没有别的入手点，也幸好，他们一行人都是从京城来的，不愁吸引不了他。

此刻，李辞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许久，才道：“这个小笼包，尝起来不像府上厨子做的。”

王希蕴垂首道：“大人好灵的舌头，小人故乡在北边，得知大人为此烦忧，特意准备，能让大人喜欢便是小人的荣幸了。”

王希蕴易容的模样正是平日里伺候李辞用膳的，老家也的确在北边，不怕查验，更何况李辞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专门查验这种事情的人。

果然，李辞闻言下意识笑了笑，而后迅速收起笑容胡乱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口粥，而后轻咳一声，对着她道：“晚间的宴席，你跟上吧。”

没想到这么顺利，王希蕴有些惊讶，这下不用装了，面上流露出些许被天上馅饼砸中的高兴：“多谢大人！”

李辞又点点头，吃了几口她带来的早食后匆匆出门上衙了。

王希蕴将食盒送回膳房，对上何大厨“大人今天竟然没有批评我做的膳食”这样惊喜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借李辞帮了这么大的忙，还是将刘涛写下的食谱送了过去。

“以后照着这个做，大人会喜欢的。”

忙完后便偷偷摸出了李宅。

驿站里她的房间中，此刻正坐着一名与她身段脸型都相似的姑娘，这是张远为了答谢她在秦竹馆隔壁楼里她寻的替身，今夜就由这位姑娘以她的名义参宴。

姑娘花名雪青，说话轻声细气，甚至细问下才知道雪青姑娘最擅长的技艺也是丹青。

巧合到这份上也能称一句缘分了。

“雪青姑娘怎么肯来帮我做这档子事？”王希蕴问道。

那雪青姑娘闻言垂眸温和一笑，说出的话却干脆利落：“我不认识您，却晓得张远，您既帮了他大忙，那便是我雪青的朋友，这种举手之劳哪里用的着犹豫。”

柔和外表下性子却爽利开朗，王希蕴更是喜欢，忙叫沈任来为她做扮。

沈任技巧娴熟，没多久雪青便在他手下变了容貌，王希蕴细细打量了一番，不住点头，只道若不是亲近者来看，只怕是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真的王希蕴。

这样说着，她便生了玩闹的心思，从衣橱里选了两条裙子，两人分别换上再走出来，沈任定是能分清的，就看刘涛和张远怎么说。

刘涛和张远分别说出答案，好巧不巧，一个说左边是王希蕴，另一说右边是。

“你傻呀。”刘涛皱眉道，“左边看起来高是因为穿了很厚的鞋子，右边那个才是王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