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王希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害我?我生病时他可都要求着我按时上课不许请假呢。”
“这就算害你了?”时遇忍俊不禁。
“天老爷啊。”王希蕴皱着脸看他,“这还不算啊,我当时烧得头上都能煮开水了。”她说罢摇摇头,颇同情地看着时遇,“你从前过的都是些什么苦日子。”
莫名被可怜对待的时遇:“……所以你还这样对我。”他几乎是瞬间就接上了王希蕴的戏,垂着眼抹着不存在的泪水,“我这后半生只怕是没有半点欢愉了。”
外面下人人来人往,不是没有被旁人听到他们对话的可能,时遇却浑然不惧,除了挤不出眼泪来将情绪刻画得入木三分。
王希蕴:……
有点本事,只是要在她面前显摆还是有些不够。
她眯了眯眼,站起身整了整衣袖,压着眉眼看时遇,声调不高语气却十分冷厉:“够了!不要闹了!”
时遇一愣,本以为她还在跟自己做戏,可看她神色,好像是真的生气,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想要道歉却听王希蕴走近了些,继续道:“我知道你一人在这里寂寞,但我同你不一样,我有正事要做,你若再这样无理取闹,会让我很难办,乖一点,嗯?”
最后一个字她压着声线,带着上扬的尾音,像是能钻进人心里,恢复好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无端叫人听着脸红。
时遇不禁脸热了热,下意识仰视着她点头,却见她面上满是戏谑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完全被她带着走,没有消退的热意彻底上涌,时遇只觉得自己耳垂烧得要着了。
“王希蕴。”他顿时有些羞恼,咬牙切齿道。
“嗯。”王希蕴笑吟吟地应了,甚至借着处在高处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自从从淮州回来后,她好像就很喜欢这么做。
时遇本就不是真的恼了,被这样一摸原本只有半分的怒气更是消失得烟消云散。
时遇你完了,你真的彻底被她牵着走了。
他在心里谴责自己,面上还是乖巧地任由王希蕴摸了个够。
“好了,这下我是真的要走了。”片刻后她轻声道。
“去哪?”时遇下意识追问,问出口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忒小气,像是,像是被藏在金屋里去不了别处的娇。
肯定是被她先前做的那场戏影响了,时遇这样想着,那句勾人的“嗯”又钻进了他的脑子里,甚至连带着方才被摸处,从头顶至半处身子都酥酥痒痒起来。
王希蕴却没察觉他的不对,听他问也就答了:“回楼去看看师父在不在,听你的,问问到底是不是他劝陛下给我的这个爵位。”
她说的有理有据,时遇没道理再拦她,可是送她出门,见她的车驾消失在街口时,竟真的有了几分送别出门做工的丈夫的感受。
而他就是要在家中等着丈夫晚间归来陪伴的妻子。
更糟的是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的“丈夫”下一次来找他是什么时候。
王希蕴不知道时遇送别她之后独自一人想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径直回了楼里,得知洛槐在房间便直接找了过去。
“进来。”洛槐的声音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推开门见到他才能看见他眼下是无比清晰扎眼的黑青,活像三天没睡觉似的。
王希蕴知道他向来辛苦,要负责打理整个楼上下的一应事务,就这样每日早晨的晨课他还到的比自己还早,故而此刻竟踌躇起来,纠结该不该再打扰他。
洛槐见她不开口,终于从满桌案牍中擡起头来,紧皱的眉头松了松:“怎么了?是课业上还有什么疑虑吗?”
王希蕴摇摇头,坐在平常自己坐的位置上,轻声表达出适当的犹豫:“我只是在想,自己或许担不起伯爵的这个位置。”
洛槐搁下笔,目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王希蕴得了指示,壮了壮胆子道:“朝中能人不少,品性在我之上的更是不知凡几,此行去淮州出了力的不止我一个,我却得了这样大的嘉奖,实在是于心有愧。”
她擡眼看了一眼洛槐,见他模样并不生气才继续道:“不知您能否劝劝陛下,让他收回成命,否则我实在是于心不安,羞于得此殊荣夜夜不能寐。”
她说完静静等着洛槐的回应,却听他半晌后才扬着声调道:“夜夜不能寐?”
王希蕴一阵汗颜,其实也不是夜夜不能寐,她自回京后吃上了往日习惯的饮食,加之玄音手艺越发出众,这几日衣食俱善,睡得也好了很多。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总不能再单独说一句“其实我睡的挺好的”,故而厚着脸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