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陈玉戈的葬礼举行时，陈梧川还未回来。

王希蕴参加了他的葬礼，在灵堂里替他好好上了三柱香，陈家几位女眷都哭得不能自抑，唯有陈老太太还保有一丝理智，忙前忙后地招待来客，葬礼结束后，棺椁绕城一圈，被葬在陈家祖坟处。

前世未来一片坦途的人，今生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一生。

王希蕴不由觉得唏嘘。

她虽为客，还是帮着劝李平阳回了房间，她好像终于接受了唯一独子早逝的消息，在灵堂上数次晕厥，如此精神，实在是不适合在外。

关夫人看着已经沉沉睡下的李平阳，心下哀恸之余，也不由想起自己早逝的丈夫，一时面上满满的愁绪。

玉儿没了，二弟和弟妹年纪也不轻了，陈家后继无人，难道要在他们这一辈断掉吗？

关夫人试探着向老太太提及从旁支过继一人过来，老太太却摇了摇头。

“玉儿才没了，就要想着再过继一个，你弟妹听了只怕才要伤心，慢慢来吧。”

关夫人知道此时说过继之事必然伤人，可她不敢说，她总在担忧二弟此行的安危。

陈府只剩下这一个男丁，若他也出了什么事，她们余下的几个女人可怎么办？

关夫人回房后将此担忧说给了女儿听：“若你二叔平安归来了那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出了什么事，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轻轻抚着陈御星的发丝，“娘真后悔没早早给你议了亲，现下陈家前途未明，往日门当户对的那些自然观望着，可若要将你草草嫁了，娘就是死了也不愿意。”

陈御星皱起眉，面上没有一点小女儿家的羞涩：“娘，大哥才没了，怎么好说这种事？”

“傻孩子，你还不懂呢。”关夫人看得极为透彻，“你大哥没了，来日不知道事哪个旁支家的孩子继承陈家，你与你大哥从小一起长大，出嫁了他也好护着你，那这个新来的，他与你又不熟，又不是一家人，只怕你在夫家受了委屈也不会多上心，娘可不是要给你找一个可以靠的人家？”

她自然也是疼玉儿的，若是能用她的命换玉儿的命她也是愿意的，可归根结底，女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在她心中这个家里，谁也越不过星儿去。

她守了半辈子的寡，拖着病体活了一年又一年，撑着她活下去就是看星儿找了个好的归宿。

陈御星是不懂，她也不认为娘亲说得是对的，可是娘亲身体不好，她不能气娘亲，也不能反驳娘亲，憋着一口气，直到见到了王希蕴才能微微泄出来些。

这段时日她常来找王希蕴，一是家中长辈忙着大哥的丧事，关照客人的责任就落在了她身上，二是她对这个女伯很有兴趣，想听听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想的，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想我的婚事。”陈御星摇摇头，狠狠叹了口气。

王希蕴撚了块牛舌酥，看向愁容满面的陈御星：“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陈御星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反问：“什么怎么想的？”

王希蕴轻轻咬了一口，陈家的牛舌酥做的当真好吃，入口喷香，层次分明：“你现在最想做什么事？”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了陈御星，她拖着下巴想了许久，王希蕴也不催她，又吃了两块，再喝口茶汤顺顺嗓子，待喝到第二杯时，陈御星想到了她的答案。

“我想跟二叔一起上战场，给大哥报仇。”

王希蕴并不意外这个答案，这几日的相处中，她已经察觉到了面前这个姑娘同她先前见过的那些都有些不一样。

她似乎没有被告知所谓的，女儿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想法。

是因为陈家先祖就是一个女子，且琅城与月延相近，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吗？

这样说来，她在誉城街上看到摆摊做活的女子好像也比别的城镇要多。

御，持策道中，在她被赋予这个名字的时候，被赋予的也是不一样的期望。

“只是我不行，我的身子实在太差了，根本没有机会学习刀法。”陈御星说着情绪又低落下去。

王希蕴摇摇头，指正道：“不是只有武艺高强的人才可以上战场，陈大人手下可有谋士？难道他们个个都能上马杀敌？不见得吧。”

陈御星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二叔的幕僚里大部分都是文质彬彬的文人，话说回来，连二叔也不是多擅长武功之人。

陈御星年纪小，脑子里想什么光看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此刻她一脸顿悟，王希蕴看得发笑，又问道：“那你觉得关夫人说得有道理吗？”

陈御星很快速地摇了摇头，随即却又犹豫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