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新世界
医士给木叶装了一条假肢。听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狩猎了,听说猎手在守边线,听说今年会有一个盛大的开界典礼,很多人有望登上那个高台。
这些都和我木叶无关。木叶冷眼旁观,瞧着进出民医所的人。
他起先是生气,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让大象给踩到,后来,他开始焦躁,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望着白天,等着黑夜,看着黑夜,等着白天,现在,他不焦躁了,他觉得自己死了,跟那些擡出去、扔进焚化炉的人没两样。
他的□□虽然没有完全消亡,但是残缺不全的肉身使他觉得自己无用,是个废人,多余的人。
偶尔会有人走到他跟前,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然后说,你就是木叶啊。接着狂笑着走开,或者几个人嘟嘟嚷嚷、低声私语不知议论什么。
木叶想起来,按域的规定,稻花谷和□□林的人没资格进民医所,占用民医所的医疗资源。他不仅被人擡进来,到现在,还没人赶他走,他的脑子开始转动,这是为什么?
木叶坐在黑夜的庭院中,天上星光微明,他很久没擡头望天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这里的夜晚越来越暗。
突然,一个人影立在他面前,他以为产生了幻觉,用手擦了擦眼睛,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重明,重明站在暗影中,对他说,“木叶,站起来。”
他擡着头,一脸惘然,眼神迷惑,心中的默念变成脱口而出的两个字,“重明?”
“是我。”
“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管,先站起来。”
木叶像具僵尸,双脚立在原地,屁股从地上蹭地往上擡,上半身向前倾,差点撞到重明,重明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你比从前更像猎手了。”
一种可怕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眼眶,他的眼里瞬间积满泪水,往日的画面清楚地呈现在眼前,脑子里的惧怕、悲伤、痛苦混杂着被毁掉的欲念大喊大闹,以一种不同往日的方式折磨着他。
木耳的喉头上下抖动,他强制自己忘记一切,进入听天由命的安稳状态,他抑制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悲伤,从裤管掏出那把带执事图章的刀,说,“你,你留给我的刀和长衫。”
“还想要那把刀吗?现在不用执事的图章了。”
“拿了也没用。”
“你真的这样想?”
“我什么也做不了,没地方要我这样的人。”
“没想过创造一个新世界?”
“新世界?一个废人能做什么。”木叶垂头丧气,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你先站起来。”
“我站不起来了。”木叶双手捂着头,窝在膝盖当中。
重明二话没说,俯身单手用力一推,木叶被推倒在地上,遥远的、一丝微弱的火苗突然跟浇了油一样,熊熊燃烧,木叶一个翻身站起来,愤怒地朝重明嚷道:
“你问我还能做什么,对,有件事,我早就想做了,我要你,我要抱着你,从头吻到脚,从脚吻到头,不分白天黑夜,爱做不完,一直做到死。”
木叶说完,大口地喘着粗气,重明始终注视着他,等他平静下来,说道,“我知道了,不过你知道,我不想和你□□。如果你愿意做点别的事,就去断臂崖找我。”
说完,重明消失了,就像她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了。木叶伸手抓了一把空气,空气中残留的味道证明她曾经来过。
重明像山涧清泉,高山的雨水,渗过山土,透过树根,最后从某个石缝中倾流而出,清凉透彻,甘甜清爽。
木叶趴在地上,耳朵贴地,他打算把自己埋葬,重明又送来了希望,她的余音在他的耳边回响,她打算做什么,她为什么要拉他下水,她说她要创造一个新世界,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要这样一个废人。
隔天,沈东鹏没有去稻花谷,有人提议,有个地方的木料好,更适合工事建筑。
那里的树木粗壮、挺拔,一根主干直通天顶,树冠如浓云盖在最顶头。
立马,有人反对,那片林子不能动。林子圈住兴风作恶的妖魔鬼怪,假如哪棵树被砍倒,就代表释放一个妖魔,除非连根拔出泥土,土里不留任何根须,才可抵御邪魔的侵袭。
沈东鹏听从使命的召唤,他出色地稳定各方争端带来的情绪波动,当然,他不能越出自己的界线,他虽然承担工事总设计这样一个最高层领导职务,程序上,这样的事最终由执事抉择。
沈东鹏吩咐吴星汉设计两套哨站图,一套以稻花谷的木料为设计材料,一套以龙血树为设计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