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
李胤从未这般束手无策过,他双手插进头发里,左思右想,他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做?
不行,这事必须得给楚羿说清楚。
李胤无心用早膳,撤身去马厩,牵来碧方,策马去了军营。
到营门,楚羿昨日交待过,士兵认得李胤,直径放李胤进去大营。
和煦的初阳照楚羿冷若冰霜的脸上,楚羿穿一身玄色刻丝锦衣,手腕上用百兽之腕束了衣袖,长身玉立在练兵上,练新兵。
余光看见李胤来,楚羿想要躲,昨日那一吻让他至今心绪未宁,不敢面对李胤,便假装没看到李胤,站在原地,抠紧手,故作看新兵练习。
“小楚羿,我们聊聊。”李胤走过来,说。
“王爷来了。”楚羿眼神闪躲的回答,他不敢对视李胤。
看楚羿眼神闪躲,李胤心道果然大事不妙。
“忙完了吗?等忙完了咱们聊聊。”李胤硬着头皮道。
“忙完了,王爷想和我说什么,尽管说。”楚羿强装镇定,面色如常道。
看李胤这般严肃,楚羿猜到李胤想说什么?一定是想起昨天的事,其实他内心怕李胤说,假若李胤什么都不说,至少他还可以幻想那个吻的意义。
“这样站着说话感觉怪怪的,要不沿着练兵场走,边走边说。”李胤道。
“好。”楚羿道。
于是俩人迎着朝阳,沿着空旷宽敞的练兵场走。
走了好远一段路,李胤几次欲言又止,他纠结,这事正经八百拿摆在台面上说,显得太严肃,要不说,看楚羿不自在,又怕楚羿心里有疙瘩,会认为他真有龙阳之好,对他避而远之。
“唉。”
李胤不觉把在心里的叹气叹出声来。
“王爷有烦心事?”楚羿明知故问。
“我,......就是,”李胤还是觉得难以启齿,摸了摸额头,最终还是磕磕绊绊说:“你应该知道,我一向不喝酒,更不清楚自己醉后会干些什么蠢事,所以,......昨日,我要是对你做了什么出格事,你别放在心上,醉鬼之举,当不得真,啊。”
果然,他还是说了。
这一句“醉鬼之举,当不得真”把楚羿才才萌出的一丁点希望,全都削株掘根,面上却要佯装若无其事的“嗯”一声,说:“我知道,其实王爷昨天什么都没做,以后我还是我,王爷还是王爷。”
听楚羿这般说,李胤如释重负,一路来时,他设想过要是楚羿不答理他,对他避而远之,他该怎么办?
幸好!
就这时,一名士兵跑了来,看样子是有要事要向楚羿禀报,但见李胤在旁边,犹豫报与不报。
“但报无妨。”楚羿道。
那士兵立禀报:“报告楚王,大绥刑部黄侍郎求见,说诏书到,皇上答应了您提的招安条件。”
“嗯,知道了。”楚羿道。
那名士兵转身,小跑下去了。
“皇上答应了你提的招安条件,你向皇上提了什么招安条件?”李胤急问楚羿。
“北境降招安使者李胤,不降大绥。”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楚羿坦言道。
李胤听言,他知楚羿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为了让朝廷不敢轻易动他,但他却更为大怒,喝楚羿:“你犯什么傻?呕心沥血了五年,就这样把北境拱手让人?”
“王爷不是别人。”楚羿道。
这句“不是别人”包含了太多太多,本就是为了李胤才会这么奋死其力。
“你究竟想过没有?小楚羿,就算是你降我,我终归是大绥臣子,皇上若让我交出兵权,我是必须得交的,不要犯傻,”李胤情绪激动,双手攀着楚羿双肩,说:“听我的,谁都不降,就做自由的自己,朝廷那边我自会应付,我不想你被束缚,跟我一样动弹不得。”
“王爷放心,朝廷不敢让你交出北境兵权,就算交了也没用,北境的兵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出兵与否,是我一句话的事,不是两半不会说话的兵符。”楚羿回道。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放心,”李胤急切地说:“你一旦点头降了,就不再是自由之身,皇上必会让你即日启程回帝都面圣,倘在帝都布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怎么办?还有,即或不是这样,皇上找借口把你软禁在帝都,断绝你与北境的联系,蛇无头不行,时间一久,军心一散百师溃,北境将不攻自破。”
“王爷不必担忧,这些问题在我做这个决定前就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案,”楚羿不疾不徐,有条不紊道:“有戚将军和孙将军两位将军在,至少在五年内,北境不会出现任何大乱子,至于帝都,我已让神策军先去探情况,若有异样,我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再则,不管有无异样,我也已让人乔装在帝都暗中保护,保证不会有差池。王爷只管答应就是。”
楚羿把一切都铺陈好,李胤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小楚羿,我感觉自己欠你的越来越多,不知道怎么还了。”李胤轻叹了口气说。
楚羿没立即回答李胤,他顿了好一会,才悠悠开口:“王爷可知你为何会在水里捡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