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一直到晚上,顾行时未见苏醒,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让影双和影赤都担心得不行。
“沈太医,公子的模样怎么还如此吓人?”影赤急得率先出声,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沈忆安一人,所以他也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暴躁,问道。
“拒桑草的威力和他体内的毒素开始相呼应,让他陷在自己的梦魇里出不来,我的医治已经发挥了效果,但是最终也只能看他自己。”沈忆安道,“顾大人必须要同自己作一番心里斗争,胜了他就能醒过来。”
“什么?”这话说得让影双心里凉了半截,“这也太玄乎了吧。”
万一自家主子战胜不了自己,那岂不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这可不行啊!
于是他当机立断,拉着影赤便一同开始央求这里唯一的希望:“沈太医算我们求求你,请务必尽全力医治好我们大人。”
连影赤这会儿也一改平日的态度,跟着他一起道:“是啊沈太医,眼下我们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恳请你尽全力。”
沈忆安皱眉一时不语。
说实话,顾行时眼下这种状况比当年她自己严重多了,她本就没有经验,今日的医治也是凭借着自己的领悟去做的。
但是眼下两人都一副快要给她跪下的模样,让她一时间也没法狠下心拒绝。
纠结再三,最终她道:“医治还要继续,夜里说不定情况更严重,我得在这里守着,你们给我帮忙。”
一听沈忆安这话是同意之意,两人都感激不尽,连忙道谢之后便按她吩咐做事。
沈忆安先让他们派人回常乐宫给萧梦檀传话,然后又命白日的药多煎几碗,同时从太医院又取了好些药材回来,放在屋里备用着。
仍旧和白日一样,没有特殊情况,影双影赤二人不得入殿打扰沈忆安。
寝殿内,沈忆安又将所有的医治方法重复一遍后,夜色已深,她也觉得疲惫不已,于是自己搬了一个小杌子坐在床边,看着顾行时的脸叹了口气。
早知道当时就不开口承诺说什么“如果有什么状况可以去常乐宫找我”,眼下这情况还真是棘手。
突然间,床上的人开始呓语不断,沈忆安迅速起身,倾身过去查看情况,同时想听清楚对方所言,若是能知道真正困住顾行时的是什么,或许便可以想办法直接将对方唤醒。
只是顾行时这会儿呼吸有些急促,加上语气惊慌,所以沈忆安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正要坐回去,却突然呼吸一滞,身子不动了。
或许是因为慌乱,也或许是因为想抓一根救命稻草,顾行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虽然握得力度不重,但还是让沈忆安感觉到不自在,于是她下意识就要动手强行挣开。
却在一瞬间,听清楚了对方的喃喃呓语。
“娘……”
“娘,别喝……”
似乎还有些隐藏着、极力压制着的哭腔。
沈忆安忽然怔住了,脑海中又浮现起白日里影双的话来。
“过两日就是先夫人的忌日了。”
她垂下眼,看着顾行时痛苦挣扎的面色,心头忽然闪过一抹情绪,最终没有动。
想了想,她俯身凑近顾行时,轻声道:“你娘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能早日醒过来。”
还好她的小杌子放得并不远,她被抓着还是能坐回去。
于是两个人,一个还昏迷着,一个昏昏欲睡,但是却仍旧保持着捉住手腕这个奇怪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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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死后,父皇对外界的说法却是她因为落下病根久治不愈所以病逝了,文武百官和百姓皆是悲痛不已。
不过多日,众大臣以“国不可一日无后”而上书,元帝便立了原来的贵妃秦氏为继后。
秦皇后在接过凤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元帝将顾行时过继到她的膝下。
顾行时那时便知道自己不会有好日子过,秦氏尚在王府时就不满自己只是侧妃而他的母亲是正妃,何况后来秦氏又生下顾行瑞这个长子,却因为母妃身份有别只能是庶长子。而她一心一意都要争一个权利地位,想让自己从侧妃成为正妃,让顾行瑞从庶长子成为嫡长子。
故而以前在王府之时,秦氏母子就与他们母子水火不容。
但是顾行时无法违抗圣旨,哪怕在秦皇后膝下的日子如履薄冰,他也因为母亲临死前的话而隐忍蛰伏,他要等着机会活着出宫。
或许是因为元帝到底答应了母亲,所以秦皇后和顾行瑞不论如何折磨他,都没有直接取他性命,只是他们总能想到各种法子让他苦不堪言。
其中一件事,便是强硬地灌着他喝下含有拒桑草的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