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日光大亮。
孟留真被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吵醒。他从被褥里冒出头来。
“二少爷!”
敲门急促,侍女慌里慌张的。
孟留真发现床上的姜雨不见了。他起身收拾被褥,找了一圈,屋里空空如也,没有人。呼唤声越来越急切。
“我醒了。”孟留真回应道。
“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出什么事了?”
孟留真没找到姜雨。
窗前残余脚印,散落被撬开的木屑。他撚着碎木屑有点不详的感觉。
“库房失窃。”
一排排下人站立在院外,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喘。为首的管家来回踱着步子。孟留真穿过沉闷压抑的人群,来到库房门外。他看向脸色惨白的管家:“怎么回事?”
管家一脸晦气,告知他一个坏消息:“家里进贼了。”
孟留真:“我进去看看。”
管家拦住他:“大少爷正在气头上。”没拦住,孟留真闯进去。
库房里光线惨淡,颀长的人影静静地落在地面。孟留真喊了声大哥,孟尚谦没有回头,仿佛雕塑,在这空荡荡屋子里。
“大哥?”
孟尚谦身上还残留宿醉的气息。
孟留真半信半疑:“咱们家进贼了?”
库房一干二净,散着几个空荡荡的箱子。还有一地凌乱的泥脚印。这是孟家的库房,本该堆满金银家财,数十年的积蓄。
管家老杜跟在后头,低声解释道:“他们有备而来,摸清库房的位置,从大少爷房间偷走钥匙。一夜之间,搬空库房。”
孟留真在遭受洗劫的库房逛了一圈。
钥匙掌握在管家和大哥手里,他从没进过孟家的库房,也知道衣食供给都从这来。现在库房空了,他有点茫然。
“爹知道这事吗?”孟留真想到亲爹。他顾虑老父亲的身体。出这么大的事,爹还病着,听闻噩耗,动气就不好了。
“瞒不住的。”老杜摇摇头道。
孟留真看了一眼大哥,孟尚谦神色带着点疲惫。他又问:“丢了多少东西?”
“连现银带珠宝玩器,不低于十万两。”
“报案了吗?”
“衙门的人马上就到。”
衙门张大人带队赶到,围住库房,搜查物证,寻找可疑线索。尽管孟尚谦下令隐瞒,但失窃之事依旧传到了孟老爷的耳朵,管家被叫去询问。孟老爷听完,什么也没说。晚些时候喝汤药,汤药里喷了一口血。孟家从未出过如此重大的盗窃官司。
孟尚谦送走衙门的人,托他们全力以赴缉拿真凶。张大人表示一定不负重托。孟尚谦又跪在亲爹面前,保证一定追回失物。
夜深人静,孟府死气沉沉。
全家的重担都落在孟尚谦的肩头,所有人都指着他拿主意。孟尚谦待在书房里,无人敢打扰。孟留真提着食盒放在他桌前,“他们说,大哥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孟尚谦:“没胃口。”
孟留真摆好筷子,道:“张大人他们会把东西找回来的。”他始终对失窃一案没有什么实感。孟家吃穿不愁,金钱于他,只是轻易得到,又轻易花去的东西。库房陡然挖空,所有人都脱不了监守自盗的嫌疑,守夜人被打了四十闷棍。孟留真被府中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情绪感染,他也觉得难受。
尤其是看到管家叹气连连,大哥又茶饭不思。他想为大哥分忧解难。
“我能做什么?”
孟尚谦动用私刑惩治下人,周身戾气十分重。他逐渐成为孟家的话事人,自成一派泰山压顶而不乱的威严,此时此刻擡眼看向孟留真,孟留真竟然有些犯怵。如同审视罪犯一般,层层逼近。
“你昨天问我要钥匙,库房就失窃了。”
“大哥,”孟留真傻眼,“是怀疑我?”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不会听不懂这话的言外之意。孟尚谦的意思是明摆着的。
“老杜清点失物,你要的医书,少了一本。”
孟留真闻言心惊。
他踉跄了下,失手打翻食盒。
孟尚谦八风不动,孟留真俯身去捡,一块块白瓷碎片,亮得晃眼。孟尚谦踩着那些碎片走到他面前。孟留真头皮发麻,猛然意识到什么,脑海中回闪姜雨的话,“你没有见过真正的坏”。他的心剧烈收缩,只听孟尚谦掷地有声的质问。
“是你吗?”
“不,不是,”孟留真用力攥着瓷片。乌云罩顶,他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孟尚谦的猜疑并非无风起浪。
“你一回来,就急着找医书,要开库房。你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许任何人进去。丫鬟在你门口听到过交谈声,你房里有人,你在跟谁说话?”
“我……”孟留真下意识道:“不是我做的。”他未向任何人透露姜雨是存在。甚至面对官差,有心为她遮掩。他从未害她。而姜雨何时离开,做了什么,他全然不晓。他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里面。
“你跟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孟尚谦看他的反应一览无遗,心中猜测坐实。孟留真绝对跟失窃案脱不了干系。自己的好弟弟,藏着一肚子的秘密回到家中。
“我没有,”孟留真大惊失色,道:“我没有想勾结谁,更没想过祸害孟家。”他千辛万苦跑回来,冒着得罪土匪的风险也要保护大哥,怎么可能生出二心。
孟尚谦高举起他一只手,咄咄逼人:“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回来,库房就被盗了?”
孟留真脑海空白:“我不知道。”
“土匪为什么放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