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历不明
青兰发现自己冻得发抖,但因为变故突生,恐惧万分,没有意识到冷。她忙穿上衣服。
“多谢你救了我。”青兰道。
“不用谢,手能动吗?”
“能。”青兰惴惴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把尸体拖到箱子里去,锁上。”
青兰傻站在那,手足无措。
女子又道:“被人发现,你说不清楚,又得进去蹲大牢了。”
青兰如梦初醒。城中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她才回来,若是扯到人命官司里面,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虽然人不是她亲手杀的,但这儿是她的屋子。青兰咬牙,鼓起勇气。将地上的尸体拖动起来。她生得柔软无骨,没什么力气。才拖出去一点就气喘吁吁。拄拐的女子端在边上喝白开水,指挥她用布垫着。
“把伤口堵住,血流得到处是。”
语气过于气定神闲,仿佛人不是她杀的。
青兰照办,将尸体垫了布,拖进箱子里。折起来放好。又塞了一堆衣裳盖住,才落锁。干完这一切,她气喘吁吁,两眼发黑,手脚乏力。刚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那女子又道:“把木桶打翻,用水洗地。”地上血迹触目惊心,很快血腥味就会漫出去。
青兰只得打起精神开始冲洗地板。
拄拐女子看着她劳碌,时而提点两句。看到了桌边伙夫送来的食盒,拆开来,里头装着一大碗粥。粥还有余温。那女子倒了半碗吃,又给青兰留了半碗。待到青兰将地板收拾干净,招呼她坐下来,一块吃点。青兰吃了两口,眼泪吧嗒吧嗒掉进碗里。她不敢哭出声音,低低啜泣,肩头一耸一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杀人凶手并肩和她坐在床边,不是因为亲密无间,而是为了随时控制她的反应。如果青兰忽然大叫,她可以以最快速度反手拧断她的脖子。青兰饿了几天没吃饭,不忍糟蹋一粒粮食。可吃了几口,胃里翻江倒海,她扭过头,蹲在地上干呕,胃酸吐了个干干净净。
脸色惨白,痛苦万分。
拄拐女子静静望着她。
“我杀人了……”她崩溃大哭。
“人是我杀的。”
“可是,他因我而死。”
“他不死,你就要死,总得选一个。”
青兰哭了一阵子,泪流满面。拄拐女子奇异的平静抚慰了她,让她觉得一切似乎没那么可怕。否则同样是女子,这个人为什么,为什么如此泰然自若。好像死了人,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面对青兰的情绪失控,她只是道:“哭完了,就吃东西,粥快凉了。”
青兰注视着她,惶然道:“你到底是谁?”
拄拐女子道:“看不出来吗,我是个瘸子。”
青兰道:“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路过,”女子的声音很年轻,“借姑娘的屋子歇歇脚。”
“我不叫人,你别杀我。”青兰颤声道。
“好。”女子道。说着将她双手捆在身后,用一块布堵住了她的嘴。
青兰跌坐在地上,惶然擡头,只见那女子修长,裹着一件不伦不类的厚重外袍。兜帽半围着脸,露出明亮锐利的眼睛。她有腿疾,走路靠一根半人高的拐杖。左脚几乎不能落地。青兰心念急转,猜测此人的来历。有种不好的预感。之前在牢中盘问审讯,被问过有没有见过一位瘸腿的女子。
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青兰惊疑不定,她杀了张大人?
姜雨藏身于此,躲过了几批搜查。那些人冲进屋子里,找一圈,没发现疑点,就开始翻箱倒柜找值钱物件。或许是在张大人为官清廉的压榨下,这群人都穷疯了。连青楼女子的傍身钱都不放过。在这场乱剧中,姜雨东躲西藏,反倒屡次与阎王爷擦肩而过。
她跑不了太远,在这条街被撵得像猫捉耗子,跑到这园子里。发现一个适合藏身的地方。没人时,她待在屋里。有人来,她躲到床下的地洞,将木板盖上。神不知鬼不觉。那些人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青楼姑娘床下有个足以容纳活人的大洞。
“你是属地鼠的吗?在家里挖洞。”姜雨坐在青兰旁边,用匕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我……”青兰自知出身不堪,轻声道:“我总觉得自己会死在床上,那样太难看,所以提前挖了坟,方便随时躺进去。”
“哦。”姜雨心想,也是个可怜人。
“别害怕,你安安静静待着,我不杀你。”
“青兰姐姐。”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青兰扭过头。姜雨坐在床边,用匕首抵住她的脖颈,警告她别轻举妄动。青兰拼命眨眼,表示诚意。外头的人问道:“方才听到你屋里有动静,出什么事了?”
屋内无人回应。
外头打算推门而入。姜雨取出青兰口中的破布,用眼神示意她接话。
青兰匆忙道:“别、别进来。我在换衣裳。”
那人推门的动作收了回去。
“你还好吗?怎么有水漫出来。”
“没事,不小心把木桶打翻了,我在收拾。”
“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你歇着吧。”
“好,你有事叫我。”
脚步声渐行渐远,青兰不安地望着姜雨,道:“我没有露馅,你别担心。”出卖她,她也姓名难保,两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只希望姜雨不要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