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昏晓间闲谈诗落花
“无人知晓,无从得知……”
两双眼睛满怀希冀望着乔牧也,谁料那张玲珑唇虚晃几下,无情道出真相。
这着实令人诧异,偌大的基业,背后操控之人居然这样神秘。
乔牧也道:“昏晓堂的地位,在江湖中颇受争议,一方说学堂由某位高官权贵所创,是为了培养人才供自己所用,又一方说是学堂创办,就为往官场送些蠢笨的歪瓜裂枣,捣垮政局,否则从这处走出来的学子,为何这样愚钝。”
姜义听这说法与所见境况相去甚远,疑惑道:“昏晓堂有这些个出众的状元郎,怎的还会有人这样说?”
白墨磕磕绊绊说着,似是羞愧,末了叹道:“他……这些状元……唉!过些天见着李状元,你就知道了。”
姜义原以为,大名鼎鼎李状元受学子敬佩,受乡人追捧,应是位不可多得的文学大才,转念又想,立起那数个牌坊的,可不正是这一众淳朴的乡民。
现下又觉着,人还是应当有过亲身见闻,才能够下这定论。
“白公子为这诗会,都准备过些什么诗呢?”
白墨摆摆手,道:“我可不去这样酸臭地方,一群人以为自己念过两篇文章,就聚在一块唱衰怨世。这里头唯一能写出好诗来的,估计也就陈杰了。如若你们有意交流互学,找他借就是了,不必白费这一日大好时光。”
乔牧也专意烹茶,一套简陋的小炉配砂壶,茶饼加以烘烤添水,便有氤氲四散,半刻间手掌翻飞,便叫他玩出了不少花样。
姜义见两人对此兴致缺缺,反倒松了一口气,她对诗词一类的也并不热衷,闲下来一日,也正该捋一捋这些日子的麻烦事。
滞留学堂数日,半点收获没有,乐观如她也不免心生忧愁,只庆幸有乔牧也相助,至少收获情报,多少能够肯定友人境况无恙。
白墨适时道别,姜义便摆了满满一桌面的册子,面色严肃。
“这两日,我把两家客栈的账本都翻过了。”
阖闭门,乔牧也立即变回那个潇洒的少侠,笑道:“掌柜的有何吩咐?”
姜义浑身脱力般,一臂抵住沉重的脑袋,叹道:“我数日苦思,终得出一个结论,如五皇子这般的人,世上本不多见,他是极致聪慧、看透利益的散财童子。”
她又歪头疑惑道:“怪了,五皇子怎么这么有钱?”
五皇子的身世,当是民间多年来都议论不休的话题之一,毕竟真假难辨的八卦难得,皇室相关的真假难辨的八卦更是难得。
皇家子弟,却是婢女所生,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母亲便叫人一刀抹了脖子。
这婢女是何许人也,无人在意,人们往往只看得到他们想看见的,他们想看见高高在上的皇家,闹出不一样的热闹,想看藏于深宫的秘闻,是否能叫人惊掉下巴。
可听来的却只有五皇子在宫中生活安宁,与寻常百姓家孩子并没有多大分别,顶多比他们乖点,花费更多点。
没有别的热闹可看,那得以被谈论的自然只有身世一事了。
乔牧也道:“我借了他本金,他便暗中自立商户。储君之位无主,皇子们不曾划地封侯,明面上虽不得储蓄私产,实则暗里各有财路。五皇子没得母族相助,官场人脉上亦是无路,便另寻江湖路,这些年下来,除了相杀客栈,其余的铺子都赚得盆满钵满。”
姜义不禁迟疑道,“听这话,你二人想必情谊深厚。可如今铺子在你手里赔成这样……”
乔牧也道:“无需担忧,琐事上我们只论利益,他在这笔生意里并不亏。情分一事,不适宜同这些搅和在一起。”
“原来如此,一起……”
姜义一怔,蓦然惊道:“你竟是在宫中长大的?”
乔牧也毫无隐瞒之意,点点头。
难怪他曾说读书的地方规矩森严,也难怪他摆出气势来形容不凡,极具威严。
姜义心想,天家气度,居高临下惯了,这样凌厉,确非常人所能及。这习性却令他如超脱仙人,飘飘然不似肉体凡胎,险些叫人以为他褪下装束后,不必食五谷,连带着身边弟兄,也似昼伏夜出的妖魔魅影,不食烟火。
她问道:“那这五皇子……他能一直给钱吗?”
乔牧也坚定点头道:“自然。”
姜义脸上绽开笑容,既有银子兜底,又何愁无从下手。
姜义先前所想,只是在前人走过的路上,另辟蹊径。所谓情报,无非是比他人早一步得手讯息,因此这关键的一环便是速度。
官场、江湖、民间三大场所,各有不同的情报来源。
官场此地,姜义涉猎极少,且先有乔牧也与各级官员所搭上的繁密联系,她更是不便插手。
江湖一路,除维持原先的种田轮值与情报网外,假使民间情报网与其相联结,便是事半功倍。恰好相杀客栈众人,常年扮作寻常农户,于此更添几分便利。
民间有一大无组织无纪律的情报网,只需稍加结交,即可惊羡众人,那便是大娘们的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