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眷侣本一体亦相离
话说这逾礼越制的行径,于当世并不罕见,只是少有人愿拿自己头顶乌纱帽,去与那滔天的势力相抗衡。
张四方痛斥道:“仅仅为了给上边这样的假象,各地官员便敢私藏胡人祸乱边境的军情,欺上不报?此事深究到底,难道仅有奸人造假这一项问题在?”
此话一出,匡太守看他的眼神登时多了几分赞誉,张四方向他颔首,自然地接下这份称赞。
如此一来,众学子不再有隐瞒的必要,便将心中所想悉数道来。
一人道:“边陲地区的百姓受胡人抢掠侵扰,早不是一两年的事情,然而地方官员私藏不报,既是担忧上边治他个管辖不力的罪,亦是恐惧胡人施以报复,更有甚者,同外族交易,从中获利,饱了私囊,却苦了百姓。”
张四方道:“想来这处县城是因着大人治理得当,方才保得安宁景象。我这一路向人求救,县里乡亲皆热情以待,不少人对我说,太守仁善又治下得当,定将救我于危难。”
匡太守道:“这夸赞却是当不上,我不过和这些学子一样,想要为无辜众生多做点什么,书生无能,便只好靠一张嘴,一杆笔,力争它个公平正义。你若是不嫌我年纪大,便是将我看作同窗也是可以。”
张四方忙道:“前辈德高望重,该受人敬仰才是,我岂敢无礼放肆。”
身侧一学子道:“既是同为求学者,就大方地相处即可。都说师者不分年纪、不论阅历,只要能为我等传道授业解惑,便可敬为师者,道理讲完了,再平等相处。当下我们便急需这一位师者,来解我们这上有权势压制、下遇贼匪横行的困境。”
说罢,周遭竟是陷入沉寂,个个苦恼沉思,只为求得一条思路,亦或是说,求得一条生路。
张四方无言观望,只心想,这处清贫廉洁的太守府邸,如若能将此番抱负和打算具化成风,那天下又何愁光辉明日不再有。
他正想着这一行人的作为,也算得上特立独行几个字,忽然便又想到,特立一事,并非只有他们能做。
张四方道:“诸位可曾向御史台告发这等荒唐事?”
一人道:“御史台从来依靠闻风奏事,独立于官制之外,我们哪里插得上嘴?”
张四方喜道:“正是因此,御史台既特立于百官之外,做这份监察上奏的差事,便不会有胡党非为的可能在!我们插不上话,那就让他们听见百姓讲话!”
一人道:“张公子是想说,我们借乡民口口相传,让风声传到御史大夫耳边去,他便能上奏请命,让上边派人来剿匪?”
张四方道:“不错,我来的这一路,瞧见乡民日子安逸,不曾听见有关胡人作乱的谈议,这样虽好,却也让御史台听不真切人家说的真话,此番事发,该让咱们提高警惕了,否则换做其他人,哪里又有勇气和那伙歹人商量谈判。”
匡太守连连点头,而后问道:“这位小兄弟于何处高就,可还方便告知?这样的才能,便是全天下也难寻得,何不于我等携手,为民生安定献计?”
张四方谦逊地摆摆手,笑道:“我不过是个满天下跑的闲散游侠,被抓的那兄弟,礼仪才华更甚于我,我家中更有比状元优秀千百倍的小妹在为民而谋,不缺我这一个,我便随缘相遇,踏实过日子就是。”
话说到这处,匡太守也不再强留,便说到:“我身负官职,却不适合与御史大夫多攀谈,不如由我这院子里的同窗小伙来,你瞧着哪个有眼缘,便请他与你同去御史台,如此这般,可好?”
众人纷纷笑道:“好哇!那便瞧瞧,谁有幸接下这份差事,前去与那御史大夫说辩一通!”
张四方却道:“且慢。”
待笑语渐息,他又道:“我等从未与那御史台的诸多官员有过来往,却不知这些人品行如何,我想着,或许该带些人手,假使众官拒不上报,我便直取那歹人老巢,不与这些糊涂人白费口舌。”
一时间,众学子惊愕地停下,或茫然或无措,直至有人说道:“张公子竟是人们口中所说,行侠仗义的英勇侠士么!”
登时夸赞声四起,却又有人问道:“可我们尽是文人,不会武功,也没有兵刃,可怎么打?”
兴奋的场面再又销声匿迹。
张四方道:“我倒是知晓有这样一群书生,手中无需兵刃,以随手可取之物,便可使出足以取人性命的功夫。”
众学子皆是新奇不已,只待他快些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