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揽月及天是为她言
白家公子所创的画作,却留有两个章,这却是稀奇,这时,姜和几人方才听张四方说道:“白公子初入江湖,依着流连派的规矩,该是由师傅领进门,指引着他一边画一边传授玄机妙点。”
再又小心地走近两步,瞧那画里交错的树枝叶影隐隐约约可见一个“壹”字,又喃喃道:“是‘壹’字不错……应该是他头一回以流连派门生的身份作画,但他的师傅只教了他一项藏字的本领,却还没仔细说明了这画里的含义、以及这一幅画所讲述的故事,否则他怎敢轻易示于人前。晚辈所能破解的,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张四方说的虽然不多,然而众官鲜少与江湖人有所来往,当下听他一言,哪怕是亲自从贵重收藏里挑出这一幅来的白大人,亦是满脸诧异。
一众伙计在他这话讲完以后,齐齐行了一礼,随后穿过人丛,立于墙下,只稍一屈膝跃起,便摘下来这一墙高挂着的新旧画作,众人方才惊觉,这些伙计原来也是藏得那么深的武林好手。
尤其姜和等人登时又是讶异又是暗自庆幸,幸好这些伙计虽然算不上与他等人同一阵营,但也绝无可能归属太子一伍,如若四周羽林军要想强拿下他们,伙计们必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仍不禁感叹,这早点摊的伙计藏匿本领当真出奇,习武之人在千百次的反复练习下,难免形成习惯,正如姜和用招常在手上,自然双臂强劲有力,素日又在后厨掌勺,两只手臂有如巨树枝干,比寻常人的两臂更壮了好几圈,偏又生得一张俊俏的书生脸,叫人要瞧不出来也难。
只见那伙计们伸长了手臂,那画就像仍悬挂着,一步一移,整整齐齐地往楼下一层去。
这楼阁建起时匆忙,暂且无名,自下而上共十八层,因赶工时日较短,其余十七层与这十八层的差别,也就是少了一个长长延伸而出的楼阁罢,此外一切景致,别无二般。原本这楼阁是做好了大摆三日宴席的打算,百姓无论身份尊卑,来者不拒,谁知一事突发,谁人敢为了一场热闹送命,何况有这威严逼人的羽林军在,百姓早已憋着心里话,安静地散得干净。
这时候众人踏上十七层,只剩舞乐歌团还在这楼层静待主人家的吩咐,直到所有来客茫然地张望着,方才动起身来。
角落里有人吹起火折子,呼的一声,点亮一小盏烛火,不知这楼里配的是甚么巧物,瞬息之间,昏黑的楼里亮起无数光明,映照着身边人的嘴脸,异常清晰。
又听得“咚”的一声,鼓乐声起,歌舞亮相,台上有浓妆艳抹的男女欢快起舞,一段开场后,乐声骤止,台上众人动作应声而僵,站在原地两两相对,维持着那怪异的姿势,一手指向对方,一手指向自己。
这时候戏台子顶上忽现金灿灿的几束光,挂在台上那一匹绣了各色鲜花的布也被照亮。姜和看清以后,又感几分安定,再仔细瞧了,见那台上众人脂粉掩盖着的面孔果然有几分眼熟。
姜和低声道:“是百红楼。”
几人听后,俱是无奈地摇头,姜义在都城这短短的时日,为他等人悉数安排好这一切,此时却身陷困境,无人能助,当下想了,打心眼里愈发的心疼她。总归无法去到她身边,不如就在这里为她筹备后路。
就在那光逐渐微弱的这一会子,台上忽然一阵叮当乱响,台前幕后的鼓乐声亦是乱作一团,狂躁愤怒,简直要震碎头骨。
众人瞧那台上不断掉落的东西,竟是带了些许暗淡的铜板,这时光线稍亮些许,同时掉落的也成了银光闪闪的东西,光线再亮,掉下的便成了金灿灿的玩意儿。
良久,众臣只顾着盯紧那戏台子上的动静,瞪大了眼睛看那台上的人争抢财物、相互推搡扭打,直到一方脱力倒下,另一方振臂欢呼。
鼓声平息,乐声也变得凄厉,风声呼呼煽动着贪财者的欲望,惹得烛火随之心头念想不住动摇。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赢家大笑着,翻滚在无数财物所堆砌的金银山上,其中最为张狂的那人,穿着精美的衣裳,几乎与那后背的布融为一体,掩藏在众人身后,只待争夺结果,随后大步向前,尽享无数财物。轰隆一声有如天雷乍惊,落下数个石墨,笑声平息,只剩一滩肉泥。
杂技班子的手艺精巧,是人人皆知的,然则众官却瞧不见那机关,见着眼前一场戏,个个惊恐无比,烛火即刻熄灭,又叫他们吓得接连惊呼。
眼前只剩戏台子上还是明亮的,便见得一个伙计提着一幅画,目不斜视,踏过金银财宝,将画高高挂在了戏台子上,画里的图案景致分明是与之毫无关联的月夜图,却不知那流连派的门生是如何将这故事藏进里边的。
其余伙计点了灯笼,为众人引路,再往下,又去往了十六层。
十六层没得戏台子,只因此地一经踏入,便是踩在了戏台子上。宾客言欢饮乐,其中不乏身着官服的臣子,衣冠锦绣的富商,粗布衣衫的书生,颇有家底的财主,身居高位的男子,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