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节,忽听得一旁传来一阵谄媚至极的笑声,那声音如蚊蝇嗡嗡,令人心生厌烦:“这位小姐仁心侠义,这般行径,实在令人钦佩得五体投地呐!”
季瑶闻声转头一瞧,竟是那方才被吓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的夏高明。
这厮此刻却如那哈巴狗见了主人一般,堆着满脸谄笑,点头哈腰地凑将上前,全然忘了他方才那副狼狈不堪的丑态。
夏高明双手不住地搓着,似那寒冬里冻僵之人欲取暖一般,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小姐尊姓大名?今日在下冲撞了贵人,实乃大错特错,罪该万死呐……”
季瑶尚未开口言语,身后那灰衣老仆季石,已然冷冷发声,其声如寒冰,令人不寒而栗:“我家小姐姓季,乃是碧龙帮季帮主的嫡亲孙女。”
夏高明见说,身子猛地一颤,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
紧接着,他又强挤出一副比之前更谄媚的笑容,腰弯得更低,口中连声道:“原来是季小姐!在下夏高明,今日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小姐天威,实在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呐!”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打量季瑶的神色。
但见季瑶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眼神如利剑一般,直刺得他心中发慌,愈发忐忑不安。
他连忙又说道:“眼下外头风雪正紧,漫天皆白,寒气逼人,不如让在下另设一席上等酒宴,权当给小姐赔罪,还望小姐赏脸。”
季瑶微微眯了眯那双灵动的杏眼,目光悠悠一转,又瞥了眼窗外那呼啸不止的风雪,心中忽地生出一念:横竖眼下闲来无事,倒不如瞧瞧这夏高明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看他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好啊。”但见她唇角微微一勾,绽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脆生生应道,“正好我这肚里也觉着饿了,正想寻些吃食呢。”
夏高明听得,顿时大喜过望,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忙不迭地扯着嗓子吆喝店家:“店家!速速将这雅阁重整一番,要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当当!”
说罢,他又转过身来,故作大度之态,对着小翠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方才在下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
话音刚落,夏高明从袖中摸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硬塞到小翠手中,“这点心意,权当给姑娘的医药之资,还望姑娘收下。”
小翠哪敢接这银子,吓得连连后退,惶惑不安地看向季瑶,眼中满是求助之意。
“给你就拿着。”季瑶却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夏公子这般‘知礼’,咱们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让他下不来台不是。”
小翠低垂着头,手指攥住那锭银子,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她悄悄抬眼,又看向季瑶,眼中满是感激与依赖。
“奴婢告退。”她盈盈福了福身,而后缓缓退出雅阁,脚步匆匆。
醉仙楼后院之处,隐匿着数间房舍,那房间阴暗晦涩,透着一股子刺鼻的潮味儿,此等所在,便是那供伶人栖身之所。
小翠于房中迟疑踌躇了稍许时候,终是轻叹一声,脱下身上那件伶人纱衣。
她紧咬着唇,随后从那箱底取出一件素青布裙。这素青布裙,乃是她最后的体面衣裳,虽布料普通平常,却经她悉心浆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污渍。
念及外面那些人,尤其是那威名赫赫的碧龙帮,小翠心中又是一阵犹豫,踟蹰片刻后,又从枕下摸出一个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