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高耸,壁垒森严,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周围被一群乾军的官兵紧紧包围,他们手持弓弩,眼神锐利,仿佛在警告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不速之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划破了周遭的宁静,孙宪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循声望去。只见几名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士兵,在相互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朝着雏县粮仓的方向走来。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长,显得格外落寞与无助。
孙宪的心猛地一紧,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些士兵身上。这些人,正是自己的部下,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眼中闪烁着对生存的渴望。孙宪微微低下头,嘬了口已经有些凉了的面汤,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那些士兵在乾军官兵的指引下,缓缓走向一处临时搭建的简陋登记处。他们的手在颤抖,仿佛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他们交出各自的兵器,登记着姓名、所属的军队,以及军队将领的名字。随后,乾军士兵从蒸屉中取出一个个散发着香甜气味的白面馍馍,递到了他们手中。
那些士兵如获至宝般捧起白面馍馍,一屁股坐在地上,迫不及待地大口吃了起来。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仿佛这一刻,所有的苦难与艰辛都被这简单的食物所化解。
孙宪的眼神在粮仓与那些士兵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军心涣散,人心背离,再谈东山再起已是奢望。那些曾经誓死追随自己的士兵,如今却为了区区一个白面馍馍而投靠了敌人。这不仅仅是对他个人的背叛,更是对整个军队的背叛。
此刻,孙宪的脑海中回荡起田武吉的话:“这批粮食无论如何都要搞到手,稳住军心乃第一要务。”他深知,田武吉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在这个乱世之中,粮食就是军队的命脉,没有粮食,就没有战斗力。而他现在,却连最基本的粮食都无法保障。要想短时间重整战力,挽回颓势,就必须将这些粮食占为己有!
孙宪在县城的狭窄巷弄间穿梭,脚步匆匆而警惕,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泄露情报的细节。经过几番周密的观察和确认,他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密探的消息确实无误——雏县城防如同虚设,仅在粮仓周边部署了一支看似强大实则孤立无援的一千名乾军。
夕阳斜照,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也映照出他眼中那份决绝与果敢。他知道,时间紧迫,每一刻的拖延都可能让这难得的机遇化为泡影。皇甫嵩的大军虽远在百里之外的宿县,但一旦得到他的行踪,那支铁骑必将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到那时,雏县的粮仓将是他遥不可及的梦。
孙宪的思绪飞速运转,每一个计划、每一个步骤都在脑海中迅速成形。他深知,作为一军之将,必须拥有对战场瞬息万变局势的敏锐洞察力,以及对稍纵即逝机会的精准把握。此刻,他仿佛能听到时间的滴答声,每一秒都在催促他行动。
“动作要快,必须赶在皇甫嵩之前!”孙宪在心中默念,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他开始构思劫粮的具体方案,如何悄无声息地接近粮仓,如何利用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每一个细节,他都反复推敲,力求万无一失。
“为将者,当以智取胜,以勇立威。当务之急,便是连夜赶回山上,做好周密的安排。下令部下假扮百姓偷偷入城,明晚发动突然袭击,一举歼灭驻守粮仓的乾军,攻占县衙,封锁县城,不仅把粮食劫了,还要把县城内的大户洗劫一空!”想到这里,他的脚步越来越快,终于赶在天黑前回到了黄土岭。
……
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孙宪便率领着麾下将士倾巢而出,他们全部穿着山民和农户的褴褛衣衫,挑着各种山货、干柴、秸秆、草药、木炭,反正各行各业五花八门都有。
临近雏县时,田武吉突然大声说道:“唐王,你率三千将士在城外接应吧,这样可以做到万无一失。攻打县城,夺取粮库,由我和邓世贤率领七千人足矣。”
孙宪沉吟片刻,点头道:“此计可行,那本王就在城外等你们的好消息。”
“好,各自保重。”三人互相点了点头。
田武吉和邓世贤率领着部下化身为平凡的山民,肩上挑着沉甸甸的担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山货,脸上涂抹着泥土与草木灰,以掩盖原本的面容。
有人高声吆喝着山货的价钱,有人低声交谈着今年的收成,还有人假装争吵,为了一块木炭的价钱争得面红耳赤,这一切都做得如此自然,仿佛他们真的就是一群为了生计而奔波的普通百姓。
守城的乾军士兵们站在城楼上,懒洋洋地打量着这支队伍。他们看到的,只是一群衣衫褴褛、面容疲惫的山民,肩挑手扛,艰难地行走在进城的路上。没有人怀疑这支队伍的真实身份,毕竟,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山民们为了生活,不得不翻山越岭,将自家的山货运到城里换取些微薄的银两。
田武吉化身为一名普通的郎中,他身着粗布衣裳,背着装满草药的褡裢,手中高举着一面写有“悬壶济世”的布幌子,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的面容被刻意装扮得苍老而疲惫,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睿智与从容。
他淡定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仿佛对即将发生的一切胸有成竹。在他的带领下,队伍缓缓向雏县县城的城门行进。他们的步伐不急不缓,言谈举止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让人难以将他们与那些勇猛善战的贼寇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