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犹豫了片刻。他知道轮回树与三界的轮回都有关联,它的枯叶有反应,说明前方必然有不凡之物。而且,除了跟着这束光走,他们在这雾里也找不到别的方向。
“走。”肖飞握紧桃木剑,拽着阿尘朝那束光走去。
越靠近光,雾气就越稀薄,空气里的腥甜渐渐被一股古老的气息取代,像是走进了尘封千年的古墓,带着玉石和青铜的味道。那束光越来越亮,渐渐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轮廓。
等走到近前,两人才看清,那束光是从一扇门上透出来的。
一扇青铜门。
门有三人高,宽约两丈,表面覆盖着一层青绿色的铜锈,却掩不住底下精美的纹饰。门柱上盘着两条龙,龙头相对,在门楣上方形成一个拱形,龙鳞的纹路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龙睛里镶嵌的黑曜石。
最奇特的是门上的符文。那些符号扭曲缠绕,像是活的藤蔓,又像是流动的河水,阿尘从未在任何典籍里见过。但他握着轮回树枯叶的手却在发烫,他低头看了眼枯叶,上面的纹路竟在微微发光,与门上的符文形成了某种奇妙的共鸣——就像两片从同一棵树上落下的叶子,在风里打着同样的旋。
“这符文……”阿尘的手指轻轻颤抖,“和轮回树的纹路好像。”
肖飞也凑近看。他曾在师父的画册里见过轮回树的画像,树干上的纹路盘根错节,据说藏着三界轮回的秘密。而眼前这些符文,虽然形态不同,却透着一股相似的韵律,像是用另一种语言写就的轮回法则。
“这门后面是什么地方?”肖飞抬手,指尖刚要碰到铜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门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是远古的巨兽在苏醒。
随着嗡鸣,门上的符文开始亮起,银白色的光顺着纹路流淌,像给青铜门镀上了一层月光。两扇门中间的缝隙里,透出的光越来越亮,甚至能看到门后隐约有影影绰绰的树影,枝繁叶茂,像是棵巨大的古树。
“轮回树?”阿尘脱口而出,布囊里的枯叶几乎要燃烧起来,他不得不把它攥得更紧。
肖飞却注意到门环。那是两个饕餮的头,嘴巴大张,露出尖利的牙齿。他试着抬手去叩门,手指刚碰到饕餮的眼睛,铜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
门缝里涌出的不是预想中的灵气,而是更浓的雾,比外面的雾更冷,带着股草木腐烂的气息。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息,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呼气,又像是风穿过树洞的呜咽。
“进去吗?”阿尘看着那条缝,眼睛里映着门后的光,既兴奋又害怕。他能感觉到,那“蚀骨”的解药,或许就在门后。
肖飞看着门缝里流动的雾,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青痕。那痕迹不知何时变得更深了,像条活的蛇,在皮肤下游动。他深吸一口气,桃木剑在掌心转了个圈。
“师父说过,既入道,便无畏。”肖飞的声音在雾里格外清晰,“何况,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率先迈步,朝着那道缝走去。阿尘攥紧手里的轮回树枯叶,快步跟上他的脚步。青铜门上的符文亮得更盛,那些扭曲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在他们身后缓缓流动,像在记录着什么,又像在指引着什么。
门后的雾比外面更浓,却不再冰冷,反而带着股温润的暖意,像浸泡在初春的溪水里。肖飞能闻到草木的清香,还有某种果实成熟的甜腻,与轮回树枯叶散发的气息渐渐融合。
阿尘突然“啊”了一声,指着前方。肖飞抬头,只见浓雾深处,竟真的有棵巨大的树影在缓缓浮现,树干粗壮得需要十几人合抱,枝桠伸向高空,被雾气笼罩,看不真切。但那树干上的纹路,却与青铜门上的符文、与阿尘手里的枯叶,形成了完美的呼应。
“真的是轮回树……”阿尘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能感觉到布囊里的枯叶在发烫,像是要回到母体的怀抱。
肖飞的目光却被树下的东西吸引了。那里有一汪清泉,泉水泛着银白色的光,泉边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叶片是半透明的金色,顶端开着一朵花,花瓣像被朝阳吻过,泛着金红的光。
“是‘朝阳草’!”肖飞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医仙说过,蚀骨瘴气唯朝阳草可解,此草生于轮回树之侧,沐第一缕朝阳而生,三千年一开花。
他刚想迈步朝泉边走去,却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回头看时,那扇青铜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门上的符文渐渐暗下去,最后彻底消失在浓雾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雾气开始变得粘稠,刚才的暖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阿尘突然指着轮回树的树干,声音发颤:“肖哥,你看那些影子!”
肖飞转头,只见轮回树粗壮的树干上,竟浮现出无数人影,像是被刻在木头里的浮雕。那些人影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奔跑,有的在跪拜,仔细看去,竟都是他们熟悉的人——肖飞看到了师父,看到了三年前在忘川牺牲的同门;阿尘看到了山下的爹娘,看到了青丘的灵狐。
“是幻觉!”肖飞咬着牙,桃木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光弧,“别被它们迷惑!”
但那些影子却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肖飞的师父在对他说:“回来吧,别再找什么解药了,跟我回山修行。”阿尘的娘在喊他:“尘儿,回家吃饭了,娘给你做了糖糕。”
阿尘的脚步顿住了,眼睛里泛起泪光。他离开家已经五年了,爹娘的样子在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了,可此刻,他们的笑容却清晰得像在眼前。
“别回头!”肖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桃木剑的光芒扫过那些影子,影子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淡了些,却并未消失。“这些都是轮回树映出的执念,你越是想,它们就越真!”
阿尘猛地回过神,擦了把眼泪,攥紧手里的轮回树枯叶。枯叶的暖意从掌心传来,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对不起,肖哥。”
“没事。”肖飞摇摇头,目光重新投向泉边的朝阳草,“拿到药我们就走。”
两人不再看那些影子,快步穿过雾气,朝泉边走去。越靠近泉水,空气里的暖意就越浓,那些影子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只剩下泉水叮咚的声响。
肖飞走到朝阳草前,刚想伸手去摘,却发现草的根部缠着一条细小的青蛇,蛇鳞泛着幽光,与他手腕上的蚀骨瘴气颜色一模一样。
“是瘴气所化。”肖飞皱眉,桃木剑一挥,剑气斩断了青蛇。青蛇发出一声尖啸,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他小心地摘下朝阳草,花瓣触碰到指尖的瞬间,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开来,手腕上的青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那折磨了他三年的蚀骨之痛,竟在瞬间消失了。
“有效!”阿尘兴奋地拍手,布囊里的轮回树枯叶突然不再发烫,恢复了普通枯叶的样子。
肖飞握紧朝阳草,刚想说话,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轮回树的树干发出“咔嚓”的声响,那些人影开始扭曲、消散,整棵树都在摇晃,像是要从土里拔出来。
“门!我们得找到门出去!”阿尘大喊,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轮回树的影子在快速变淡。
肖飞环顾四周,刚才青铜门所在的方向已经被浓雾填满,根本找不到踪迹。他突然想起门上的符文,那些与轮回树呼应的纹路。
“阿尘,把枯叶给我!”肖飞接过枯叶,按照记忆中青铜门符文的样子,用指尖蘸着泉水,在地上画出一个相似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