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神庙在大牢的西北角,破旧的神像前燃着半根蜡烛。张小帅冲进去时,一个穿灰衣的汉子正等在那里,腰间挂着六扇门的腰牌。“张兄弟,得手了?”
“信在,”张小帅喘着气,撕开汗衫的衣角,里面果然有一小片薄纸,上面的字迹需用特制药水才能显现,“但宁王府的人追来了,他们知道火漆里的秘密!”
灰衣汉子脸色一变:“快走,后门通着护城河!”
两人刚跑出庙门,就见三个蒙面人追了过来,为首者手里的软剑在雨中闪着冷光。“往哪跑!”
灰衣汉子抽出佩刀,推了张小帅一把:“你带信走,我断后!”
刀光剑影瞬间在雨地里交织。张小帅回头看了一眼,见灰衣汉子被两人缠住,为首者正朝着自己追来。他咬咬牙,转身跳进护城河,借着水流的掩护向下游游去。冰冷的河水呛得他喉咙生疼,却不敢放慢速度,齿间残留的紫甘蓝汁混着雨水咽下去,苦得像黄连。
不知游了多久,他在一处芦苇荡靠岸,浑身冻得发紫。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已是丑时三刻。他摸出藏在头发里的密写药水,涂在汗衫的纸片上——上面果然出现了北狄兵符的拓片,还有一串名字,都是边关的将领。
“原来如此......”张小帅喃喃自语。宁王不仅私通北狄,还买通了边关将领,这是要里应外合,颠覆朝纲啊!
他把纸片塞进芦苇杆里,又将芦苇杆藏进岸边的树洞,做了个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记号。然后换上藏在树洞里的干净衣服,朝着城南的“忘忧茶馆”走去——那里是六扇门的秘密据点。
路过一条暗巷时,一个卖馄饨的摊子还亮着灯。张小帅刚要走过去,就见摊主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低下头,用汤勺敲了敲锅沿,三长两短。
是自己人!张小帅松了口气,走过去坐下:“来碗馄饨,多加辣。”
摊主一边煮馄饨,一边低声说:“宁王府的人在全城搜捕一个‘诈尸’的死囚,你这模样,得换换。”他从灶台底下摸出个包袱,里面是套书生的衣服,“茶馆后门有辆马车,去城外的安全屋。”
馄饨端上来时,热气腾腾。张小帅埋头吃着,辣得眼泪直流,却觉得心里暖和了些。他知道,这碗馄饨之后,前路只会更凶险——宁王的势力盘根错节,兵符拓片的秘密一旦泄露,不知会有多少人丧命。
但他摸了摸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桐木棺的凉意,和那股混杂着艾草与紫甘蓝汁的味道。那是死过一次的滋味,也是活下去的勇气。
吃完馄饨,张小帅换上书生衣服,跟着摊主从后门上了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像在数着离真相越来越近的脚步。他掀开窗帘一角,看了眼天边的启明星,心里清楚: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刑部大牢的停尸房,艾草味混着桐木的霉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气息。张小帅躺在第三排最左的棺椁里,耳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指尖悄悄捏住了腰间的皮囊。里面的“尸气粉”用硝石、樟脑和腐鼠骨磨成,只等一个时机。
“就是这小子,昨儿个在牢里吞了金,按规矩停这儿等火化。”粗嘎的声音在棺外响起,是眼线头子孙三。他身边跟着两个精瘦汉子,袖口都绣着半朵黑莲——那是东厂番子的记号。
张小帅屏紧呼吸,任由他们掀开棺盖。冰冷的目光扫过他脖颈上的“尸斑”(朱砂混紫草的药水杰作),孙三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死透了,东厂的大人要的东西,该在他贴身的布衫里。”
这正是张小帅要等的。他混进大牢本是为了查清前御史的死因,却意外截获了东厂私通倭寇的密信,只能用“吞金假死”之计,引这些人来停尸房自投罗网。此刻他算准了对方要搜身,在孙三的手即将碰到布衫时,猛地睁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嘴角溢出暗紫色的“血水”——那是藏在齿间的紫甘蓝汁混蜂蜜,遇冷凝结得像极了真血。
“诈...诈尸了!”右边的汉子吓得魂飞魄散,后退时撞翻了墙角的艾草盆。火星溅在干燥的艾草堆上,“噼啪”燃起小簇火苗,映得停尸房里的棺椁影子歪歪扭扭,更添了几分诡异。
孙三毕竟是老手,愣了瞬就抄起墙边的撬棍:“装神弄鬼!给我按住他!”
张小帅要的就是这个乱局。他猛地从棺里弹坐起来,趁两人后退的空档,抓过皮囊里的“尸气粉”狠狠撒向火堆。硝石遇热瞬间炸开,腥臭的白烟腾地而起,裹着艾草燃烧的焦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咳咳...这什么鬼东西!”孙三捂着口鼻,视线被白烟挡住。
张小帅趁机扯过旁边的裹尸布披在身上,像个飘忽的鬼影,借着烟雾掩护冲向停尸房最深处。那里的通风道被他动过手脚——前几日他借口帮忙搬运尸体,用防腐知识算出了通风道的走向,还特意调整了百叶窗的角度,既能藏身,又能精准控制内外的温度差,让追兵难以追踪气味。
“拦住他!密信在布衫里!”孙三反应过来,在烟雾里胡乱挥着撬棍。另一个汉子则摸出火折子,想点燃更多艾草逼他出来,却被张小帅踢过来的骨坛砸中手腕,火折子滚进白烟里,发出“滋啦”的声响。
通风道的入口藏在最后一排棺椁后面,伪装成块松动的石板。张小帅掀开石板,钻进去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孙三的怒吼:“通风道!他进通风道了!”
通道里狭窄逼仄,仅容一人匍匐。张小帅忍着木刺扎手的疼,飞快地往前爬,手里的火折子照着前方——这是他用防腐石灰和硝石调配的“冷光火折子”,燃烧时温度极低,不会触发通道里的温度警报(这是他从狱卒闲聊中听来的,刑部为防囚犯逃跑,在通风道设了感温装置)。
爬了约莫两丈远,通道突然拐了个直角。张小帅在这里设了第二道机关:他提前用糯米浆混合细沙,在拐角处砌了道薄薄的墙,看着与周围砖石无异,实则一撞就破。身后传来孙三的爬动声,他深吸口气,猛地撞向薄壁。
“轰隆”一声,砖石碎裂。张小帅滚进另一条更宽的通道,迅速用随身的小刀撬动墙壁上的暗格——里面藏着他换用的衣服和一小瓶“去味水”(薄荷脑混酒精,能中和身上的尸气)。
身后的孙三已经爬出拐角,手里的撬棍带着风声砸来:“看你往哪跑!”
张小帅早有准备。他将去味水狠狠泼向对方眼睛,趁着孙三捂脸惨叫的空档,换上干净的夜行衣,抓起墙角的铁钩(通道维修用的工具),猛地砸向头顶的铁网。
“哐当”一声,铁网破开个大洞。外面是刑部大牢的后院,此刻正空无一人。张小帅攀着铁钩翻出去,落地时打了个滚卸力,刚要起身,就见两个东厂番子举着火把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孙三的后援。
“在那!”番子们抽刀冲过来。
张小帅转身就跑,后院的柴房是他计划的第二步。他记得柴房里堆着不少桐油,是狱卒用来保养刑具的。跑到柴房门口时,他故意放慢脚步,引着番子追进来,然后反手将随身携带的“引火粉”(硫磺混炭粉)撒向火把。
“轰!”桐油遇火瞬间燃起大火,火苗窜得老高,把柴房的门都封住了。
“混蛋!”番子们被火逼退,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小帅从柴房后窗跳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跑出刑部大牢的范围,张小帅拐进一条早就勘察好的暗巷。巷尾的墙根下,藏着他事先备好的马车,车夫是六扇门的线人,正披着蓑衣假装避雨。
“张爷,得手了?”车夫低声问。
张小帅点点头,从裹尸布里掏出那封藏在夹层的密信——刚才混乱中,他早就趁机把信转移了。密信是用墨鱼汁写的,需用明矾水才能显形,此刻被油纸包着,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
“去城西的义庄,”张小帅钻进车厢,“那里有位姓秦的仵作,能破译信里的暗语。”
马车驶离暗巷时,张小帅撩开窗帘,看见刑部大牢的方向火光冲天。他知道,这把火只能拖延片刻,东厂的人很快就会全城搜捕。但他摸了摸怀里的密信,心里踏实——只要这东西在,前御史的冤屈就能昭雪,那些私通倭寇的奸贼,也终究会付出代价。
车窗外,秋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着青石板路上的水洼,像撒了一地碎银。张小帅靠在车厢壁上,闻着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去味水的残留),终于松了口气。这场在停尸房里设下的局,总算走出了最险的一步。
只是他没注意,马车驶过街角时,一个戴斗笠的人站在阴影里,看着车轮溅起的水花,手里把玩着块绣着黑莲的帕子,嘴角勾起抹冷笑。显然,这场追逐,还远远没结束。夜雨把京城的街道洗得发亮,青石板倒映着纸扎祭品的惨白影子。苏半夏坐在马车前座,手里的缰绳攥得发白,车辕上的银镯正随着马蹄节奏轻轻震动,像只不安分的蜂鸟——这是永眠堂的老王发来的信号,用棺材夹层里的声波装置催动,每震动三下,就代表“前方有险”。
“驾!”她甩了一鞭,拉车的老马打了个响鼻,慢吞吞地拐过街角。车厢里堆着纸人纸马,还有口薄皮棺材,名义上是给城南病逝的张老夫人送葬,实则棺底的暗格里,藏着老王从宁王炼丹房抄出的账册——上面记着用孩童心肝炼丹的明细,墨迹里还混着未干的血。
三天前,老王托人把账册送到她的纸扎铺,只说“这东西比人命金贵,得送到顺天府李青手里”。苏半夏懂他的意思,纸扎铺和永眠堂一样,都是京城暗线的幌子,她扎的纸人眼眶里藏着密信,烧的纸钱里裹着药粉,早就不是普通的手艺人。
“站住!”
一声厉喝划破雨幕。十几个黑衣私兵突然从巷口冲出,手里的弯刀在灯笼光下闪着冷光,为首的疤脸汉子横刀拦住马车,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车厢里的棺材:“奉宁王令,检查丧葬队伍,打开棺椁!”
苏半夏心里一紧,面上却堆起哭腔:“官爷行行好,老夫人是染病死的,开棺不吉利啊!”她摘下银镯假装擦拭眼泪,指尖摸到镯内侧的凸起——这是声波装置的应答键,按三下代表“被截,速援”。
“少废话!”疤脸汉子根本不吃这套,挥刀就砍向捆棺材的麻绳,“宁王有令,凡今日出城的棺椁,必须检查有无‘违禁品’!”
苏半夏知道不能硬拼。她猛地勒住缰绳,老马受惊人立而起,前蹄踢翻了旁边的祭品篮,纸人纸马散落一地。趁着私兵躲闪的空档,她摸向车座下的机关——那里藏着三根“纸扎箭”,箭杆是中空的铁管,箭头裹着浸了火油的棉絮。
“动手!”疤脸汉子识破她的意图,指挥私兵围上来。两个私兵已经爬上马车,伸手就要掀棺盖。
就在这时,棺椁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苏半夏心里一松——这是老王设计的棺材机关,只要她按下车座的按钮,棺底就会弹出细如发丝的钢丝网,缠住靠近的人。
“啊!什么东西!”爬上车的私兵突然惨叫,手腕被钢丝缠住,越挣扎勒得越紧,血珠顺着钢丝滴在棺盖上。
疤脸汉子见状,挥刀就砍钢丝,却没想到钢丝韧性极强,只留下几道白痕。“废物!”他骂着亲自上前,弯刀贴着棺缝插进去,试图撬开盖子。
苏半夏趁机点燃“纸扎箭”,拉满车辕上的小弩,对准了旁边的灯笼。“嗖”的一声,火箭射中灯笼,火星溅在散落的纸人上,瞬间燃起大火。纸人里混着苏半夏特制的“速燃粉”,遇火就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把私兵们的眼睛晃得生疼。
“走!”她趁机给老马一鞭,马车冲破私兵的包围,朝着顺天府的方向狂奔。身后传来疤脸汉子的怒吼:“追!别让她跑了!那棺材里有大人要的东西!”
雨夜里,马车在街巷中穿梭,纸扎祭品的灰烬被风吹得漫天飞。苏半夏时不时按动银镯,接收老王的信号——震动越来越急促,说明永眠堂那边也遇到了麻烦。她咬着牙,把缰绳绑在车辕上,腾出双手检查棺底的暗格:账册用油纸包得严实,旁边还有老王塞进来的“烟幕弹”(用硫磺和草木灰制成,遇水就能冒烟)。
转过三条街,眼看就要到顺天府衙,前方突然出现更多私兵,手里还牵着猎犬。苏半夏心里一沉——这些狗鼻子灵,怕是能闻出棺材里的异常。
她当机立断,抓起烟幕弹,朝着路边的积水坑扔去。“砰”的一声,灰黑色的烟雾腾起,借着雨水弥漫开来,把马车裹在中间。猎犬们狂吠着却不敢靠近,私兵们只能举着刀在烟雾外乱砍。
趁着烟雾未散,苏半夏猛地转向,驾着马车冲进旁边的胡同——这是条死胡同,但尽头有堵矮墙,墙后是顺天府的后巷。她跳下车,用尽全力推开棺材,露出里面的暗格:“账册在这儿,你自己滚过去!”
这棺材也是老王的杰作,底部装着四个小滚轮,只要稍加推力就能滑动。苏半夏拍了拍老马的脖子,它似乎懂了主人的意思,用头顶着棺材,慢悠悠地朝着矮墙挪去。
私兵们冲破烟雾追进来时,只看到苏半夏站在胡同口,手里举着个纸扎的灯笼,灯笼里藏着引火索。“你们再过来一步,我就把这账册烧了!”她喊道,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疤脸汉子果然停下脚步,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把账册交出来,饶你不死。”
“不可能。”苏半夏的目光越过私兵的头顶,看到矮墙后闪过个熟悉的身影——是李青的捕快,他们终于来了。
就在私兵们分神的瞬间,苏半夏点燃引火索,把灯笼朝着他们扔过去,自己则转身冲向棺材,和老马一起把它推过矮墙。墙后传来捕快们的喝声:“抓住他们!”
私兵们大乱,有的去扑火,有的去追矮墙后的棺材。苏半夏趁机爬上老马,朝着胡同另一头冲去——那里有她早就备好的退路,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跑出很远后,她回头望去,顺天府的方向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打斗声。车辕上的银镯已经停止震动,想来老王那边也安全了。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贴在脸上冰凉,可她心里却烧着一团火。
回到纸扎铺时,天已经蒙蒙亮。苏半夏换下湿透的衣服,把银镯小心地放回抽屉,旁边摆着个新扎的纸人,眼眶里藏着张字条:“账册已到李青手中,宁王党羽落网七人。”
她拿起剪刀,开始扎新的纸马,剪刀咔嚓作响,像是在裁剪着京城即将到来的黎明。檐角的雨滴落下,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在为这场惊心动魄的雨夜追逐,画上一个湿漉漉的句号。
夜雨如丝,将京城的街道织成一张湿漉漉的网。苏半夏坐在纸扎祭品马车的前座,指尖捻着缰绳,车辕上的银镯却在发烫——这不是老王的声波信号,而是镯身内置的磁石感应器在预警,前方十步之内,藏着至少三个带铁器的人。
“停下!”
果然,巷口闪出一队黑衣卫,为首的络腮胡举着腰牌,上面“锦衣卫”三个字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后的人已经围了上来,弯刀半出鞘,眼神直勾勾盯着车厢里的薄皮棺:“奉指挥使令,检查棺椁!”
苏半夏掀起车帘一角,露出棺盖上贴着的黄符,嘴角勾起冷笑:“这位大人,棺里是城西王大户的小妾,难产去的,按规矩得正午前入土,开棺不吉。”她说话时,手指悄悄勾住了车座下的黄铜旋钮——这是启动棺底齿轮的开关。
络腮胡显然没耐心听这套,挥刀就挑黄符:“少废话!有人举报,你们私藏违禁品!”刀风扫过棺盖,却被上面的墨线弹开——那看似普通的朱砂墨线,实则是用西域金丝混马鬃编的,韧如钢线,锋利异常。
“敬酒不吃吃罚酒!”络腮胡暴怒,亲自上前要掀棺盖。
就是现在!苏半夏猛地旋动旋钮,只听车厢里传来“咔嗒”一串轻响,棺底的齿轮开始转动。下一秒,棺椁突然从中间弹开,十几个手持磁石锁的丐帮弟子从里面跃出——他们早就缩在特制的夹层里,靠棺内的压缩气囊维持呼吸,此刻落地时带起的风,吹散了周围的雨雾。
“什么人!”黑衣卫们猝不及防,被磁石锁“啪”地吸住兵器,弯刀瞬间脱手。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棺盖弹开的瞬间,上面的墨线突然绷紧,像十几条毒蛇窜出,精准地缠向黑衣卫的手腕。苏半夏早听老王说过,这墨线是用“淬火水”泡过的,遇血即硬,能像钢丝一样切割皮肉。果然,几个黑衣卫惨叫着倒地,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络腮胡见状,非但不惧,反而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厉声喝道:“拿下这女人!密信在我手里,丢了你们都得陪葬!”
苏半夏的目光瞬间锁定那油布包。她猛地扯下车辕上的银镯,手腕一抖,银链如活蛇窜出,精准地缠住络腮胡的手腕。就在他挣扎的瞬间,镯身突然弹出个指甲盖大小的镜片——这是老王用西洋镜片改的微型光谱仪,能透过油布识别字迹。
光谱扫过油布包的刹那,苏半夏的瞳孔骤然收缩。镜片上浮现出的,竟是皇帝祭天大典的布防图,每个哨位的换岗时间、禁军的巡逻路线都标得清清楚楚!难怪锦衣卫会如此紧张,这要是落到反贼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找死!”络腮胡察觉到她的意图,另一只手抽出匕首,狠狠刺向苏半夏的咽喉。
苏半夏早有准备。她借着银链的拉力翻身跃起,足尖点在棺沿上,腰间的纸伞突然撑开——伞骨里藏着十二根银针,她手腕一转,银针如暴雨般射向黑衣卫的膝盖。惨叫声中,她对丐帮弟子喊道:“夺密信!别伤他性命!”
这些丐帮弟子都是老手,立刻会意。两人用磁石锁吸住络腮胡的匕首,其余人则缠住剩下的黑衣卫。磁石锁是特制的,吸力极强,只要碰到铁器就死死粘住,任凭对方如何挣扎都甩不开。
络腮胡被两个弟子按在地上,仍死死护着怀里的油布包:“你们是哪个营的?可知这是通天大罪!”
苏半夏蹲在他面前,收起银镯,镜片已经缩回镯身:“锦衣卫指挥使的亲卫,腰间该有块龙纹令牌,可你只有块普通腰牌。”她指尖划过他的袖口,“而且你这‘络腮胡’,粘得也太假了。”
那人脸色骤变。苏半夏猛地扯掉他的胡须,露出张年轻的脸,嘴角还有颗痣——这是前几日六扇门通缉的要犯,据说投靠了想在祭天典上作乱的藩王。
“说,谁让你来偷布防图的?”苏半夏的声音冷下来。
假卫队长还想嘴硬,却被丐帮弟子用磁石锁狠狠按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是李青带着捕快赶来了——想必是老王那边收到信号,通知了顺天府。
“苏姑娘,没事吧?”李青翻身下马,看到满地的黑衣卫和打开的棺椁,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苏半夏指了指地上的假卫队长:“人赃并获,布防图在他怀里。”她又看向那些丐帮弟子,“多谢各位相助,剩下的交给捕快即可。”
弟子们点点头,熟练地收起磁石锁,钻进马车的夹层——他们还得借着送葬的名义,去城外接应另一批人。苏半夏则跳上马车,重新盖好棺盖,只是这次,里面的夹层里多了个油布包。
马车驶离巷口时,雨已经停了。苏半夏摸出银镯,对着阳光转动,镜片折射出的光斑在布防图上移动,照亮了图上用朱砂标注的“祭天台”三个字。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藩王的势力远比想象中渗透得深,但只要手里握着证据,就不怕打不赢这场暗战。
回到纸扎铺,她把布防图交给老王派来的人,自己则拿起剪刀,开始扎新的纸人。这纸人的手里握着把小弓,弓弦是用没拆封的墨线做的,箭头涂着淡淡的荧光粉——那是给李青的信号,代表“祭天典有诈,速查祭品”。
窗外,晨光穿过云层,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苏半夏看着自己的倒影映在水盆里,和纸人一起,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成了京城暗巷里最锋利的刃。
晨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破京城上空的雨幕,斜斜地落在应天府衙的公堂之上。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还泛着湿光,空气中弥漫着艾草与雨水混合的清苦气息。那口桐木棺材静静停在公堂中央,棺盖边缘的铜钉在晨光下闪着冷光,仿佛一头沉默的巨兽,腹中藏着足以掀翻朝堂的惊雷。
张小帅站在棺材旁,指尖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昨夜在停尸房搏斗时被木刺扎的。他深吸一口气,无视公堂两侧官员们探究的目光,猛地掀开棺盖。
“哗——”
满堂皆惊。棺内并未如众人预想的那样空无一物,而是整齐码放着两卷东西:一卷是用羊皮绘制的星轨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七颗异常闪烁的星辰,连线恰好指向西山的方向;另一卷是泛黄的纸册,封面上写着“炼丹原料清单”,墨迹洇透纸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张...张小帅,你这是...”府尹王大人推了推官帽,显然没料到一个“死而复生”的囚犯会在公堂之上拿出这些东西。他眼角的余光扫过站在角落的宁王府长史,对方的手正悄悄按在腰间的玉佩上——那是宁王党羽的暗号。
张小帅没有理会王大人的错愕,伸手从棺内夹层里摸出个小巧的铜制罗盘,将星轨图铺在棺材盖上,罗盘的指针立刻疯狂转动,最终稳稳指向朱砂星辰的位置。“大人请看,”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公堂,“这星轨图并非天象记录,而是宁王在西山炼丹房的布防图,七颗星辰对应七处哨卡。”
他又翻开原料清单,指尖点在“童男童女各三,取心头血”的字样上:“至于这清单...诸位大人觉得,用活人炼丹,算不算谋逆?”
公堂内瞬间死寂,只有窗外的雨滴落在檐角的声音。几个与宁王交好的官员脸色煞白,王大人的额头渗出冷汗,握着惊堂木的手微微发颤。角落里的长史突然冷笑一声:“一派胡言!张犯昨日已在刑部大牢畏罪自尽,如今死而复生,定是妖邪附体,这些所谓的‘证据’,怕也是伪造的!”
“伪造?”张小帅看向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弯成了弓。他捂着嘴的手移开时,指缝间渗出暗紫色的“鲜血”——那是他藏在齿间的尸斑药水,特意在此时“咳”出来,就是为了震慑那些心虚之人。
“你...你果然是诈尸!”长史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柱子。其他宁王安插的眼线也纷纷变了脸色,看向棺材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那里面真的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张小帅直起身,用“染血”的手指点向清单上的签名:“这是宁王亲笔签名,上面还沾着西山特有的朱砂矿粉,刑部的仵作一验便知。至于我为何能‘死而复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只因有人不想让我活着走出大牢,而我,偏要活着把真相带出来。”
就在这时,公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青带着两个捕快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个黑木盒:“大人!我们在西山炼丹房搜到了这个!”
木盒打开的瞬间,公堂内响起一片抽气声——里面是三颗凝结的血珠,旁边放着个小秤,秤砣上刻着宁王府的徽记。“这是从炼丹炉里找到的,”李青沉声道,“旁边还发现了三具孩童骸骨,仵作初步查验,是被活生生取走心头血而死。”
铁证如山。长史的脸彻底失去血色,瘫软在地。几个宁王党羽想悄悄溜出公堂,却被捕快们拦住。王大人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拍下惊堂木:“来人!将宁王府长史及涉案官员一并拿下!彻查西山炼丹房一案!”
公堂内一片混乱,捕快们的喝声、犯人的哀嚎声、官员们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张小帅退到棺材旁,看着晨光透过窗棂照在星轨图上,那些朱砂星辰仿佛活了过来,在纸上闪烁。他悄悄将沾着“血水”的手指在棺盖内侧擦了擦,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字:“为生者权,为死者言。”
这是他加入六扇门时,师父教他的第一句话。此刻看着这句话,他突然觉得昨夜在停尸房的惊险、在通风道的攀爬、在暗巷的追逐,都值了。
案件审理完毕后,张小帅走出应天府衙。阳光正好,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李青追了出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那药水擦多了对皮肤不好。”
张小帅接过手帕,擦掉嘴角的“血迹”,笑了笑:“没办法,对付这些人,只能用他们信的东西。”他指了指那口还停在公堂里的棺材,“这棺材,也该物归原主了。”
“老王说留给你吧,”李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你比谁都懂,这口棺材装的不是尸体,是公道。”
远处传来敲锣声,是官府在沿街通报宁王被革职查办的消息。张小帅抬头望去,只见蓝天白云,万里无云,仿佛昨夜的风雨从未降临。他知道,京城的暗战还未结束,但只要有更多人敢站出来,像这口棺材一样,哪怕被埋在黑暗里,也要把真相托举到阳光下,就总有云开雾散的一天。
他转身朝着刑部大牢的方向走去,那里还有些关于“尸斑药水”的账,得和狱卒们好好算算。脚步踩在青石板上,轻快得像踩着阳光,身后的公堂里,那口棺材依然静静躺着,仿佛在守护着刚刚到来的黎明。
应天府衙的晨光里,张小帅捂着嘴的指缝间渗出的“血迹”正缓缓凝固。他能感觉到满堂官员的目光都钉在自己手上——那暗紫色的黏液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极了中了剧毒的征兆。只有他自己清楚,袖袋里那包藏红花和藕粉的混合物还剩小半,刚才咳嗽时捏破的药包,不过是这场戏的最后一抹重彩。
“妖术!这绝对是妖术!”宁王府长史瘫在地上,指着张小帅的手语无伦次。他怀里的密信(昨夜被苏半夏的光谱仪扫过的祭天典布防图)露了边角,被旁边的捕快一把抄走。长史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突然扑向公堂中央的桐木棺:“不能信他!这棺材是假的!里面的星轨图是伪造的!”
张小帅早有防备。他侧身避开长史的冲撞,同时脚尖在棺底的机关踏板上轻轻一点。只听“咔嗒”一声,棺盖内侧突然弹出十二根细如发丝的银线,精准地缠在长史的手腕和脚踝上——这是他用防腐术里的“绷筋法”改造的机关,银线浸过特制的药水,遇汗会越收越紧。
“啊!”长史被银线勒得皮开肉绽,眼睁睁看着捕快从他怀里抽出布防图,展开在王大人面前。图上用朱砂标注的禁军换岗时间、祭天台的承重极限,甚至连皇帝的步辇路线都标得清清楚楚。
“这...这...”王大人拿着布防图的手都在抖,看向张小帅的眼神彻底变了。
“大人,”张小帅缓缓解开缠手的布条,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所谓的‘剧毒’,不过是藏红花混藕粉的把戏。藏红花遇空气会氧化发紫,藕粉能让黏液凝固得像血痂——都是防腐术里用来伪造尸斑的小伎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如死灰的宁王党羽,“但长史大人怀里的布防图,总不会是假的吧?”
公堂外突然传来喧哗。苏半夏带着几个丐帮弟子闯了进来,手里捧着个黑陶瓮:“王大人!刚从宁王府密道搜出来的,里面是用防腐油脂浸泡的账本!”
瓮盖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账本被油脂浸得发亮,上面记录的不仅是炼丹房的罪行,还有宁王联合边将私藏兵器、挪用军饷的明细。最惊人的是最后一页,画着个微型熔炉的图样,旁边写着“终焉炉,祭天日启”。
“终焉炉...”张小帅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昨夜在通风道里听到的狱卒闲谈,说宁王从西域购了批“能熔金化铁的神火石”。
就在这时,站在角落的一个瘦高官员突然发难,手里的折扇猛地展开,扇骨里弹出三根毒针,直逼王大人面门:“谁也别想活!”
“小心!”张小帅反应极快,抓起棺边的铜钉掷过去,精准地撞偏毒针。丐帮弟子们立刻扑上去,用磁石锁缠住那官员的手腕。搏斗中,官员的官服被撕开,露出里面绣着的火焰图腾——正是宁王府死士的标记。
“看来宁王是等不及祭天典了。”张小帅冷笑一声,从棺底夹层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将账本上的熔炉图样拓在罗盘背面,“这终焉炉的位置,应该和星轨图上的第七颗星辰对应。”
罗盘的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城外的方向。李青立刻明白了:“我带一队人去搜查!”
“等等,”张小帅叫住他,从袖袋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醒神粉’,终焉炉若用了神火石,周围会有迷魂瘴气。”里面的硝石和薄荷脑混合着雄黄,是他用防腐知识调配的解药。
李青接过油纸包,转身带着捕快冲出公堂。王大人看着满地的人犯和证据,终于拍响惊堂木:“彻查宁王府!封锁城门,严禁任何可疑人员出入!”
公堂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账册翻动的沙沙声。张小帅走到棺材旁,轻轻抚摸着棺盖内侧的暗纹——那是他用机关术刻的微型齿轮,正是靠着这些齿轮,棺材才能在马车里自动弹开,才能弹出银线和夹层。他想起老王在永眠堂说的话:“最好的伪装,是让敌人觉得你真的在装神弄鬼。”
此刻,晨光已经洒满公堂,照在棺材上,将那些机关的影子拉得很长。张小帅擦掉脸上的假血,看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心里清楚:这场用防腐术和机关术编织的生死局,不过是撕开了宁王党羽的第一层伪装。终焉炉的秘密、祭天典的阴谋,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还等着他去揭开。
他扛起那口桐木棺,朝着公堂外走去。丐帮弟子们默契地跟上,他们要把这口“死人快递”送到城外的秘密据点,那里有能解读终焉炉图纸的工匠。棺材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坚定,像在数着走向终局的步数。
路过应天府衙的巷口时,张小帅看到苏半夏站在纸扎铺的屋檐下,对着他举起银镯。镯身的光谱仪反射出一道微光,像是在说“终焉炉的位置已确认”。他回以一个点头,继续扛着棺材前行。
阳光穿过云层,将他的影子和棺材的影子叠在一起,投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像一幅正在展开的地图,指向那个终将到来的终局——无论是宁王的阴谋,还是那座等待被引爆的终焉炉,都将在真相的阳光下,被彻底熔解。而这口承载着无数秘密的棺材,会继续在京城的暗处游走,将那些藏在腐肉下的真相,一一送到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