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沈佑京默默目送着人远去, 身边无声无息的站了个人。
是曹望飞。
他似乎是才冲了个澡出来,身上带着湿润的气息。
“见过县公。”
沈佑京略一拱手。曹望飞只轻轻一点头,“进来吧。”
这日说话的地方,显然比起上一次要隐秘许多。沈佑京迈脚跟上, 进了一间屋子。这屋子不大, 也没什么装饰,只是装着许多的兵器。
沈佑京只扫视一眼, 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曹望飞身上。
曹望飞没心思和他说那些有的没的, 找了个地方坐下, 就进入正题。
“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些什么、。”
沈佑京面上带着笑,也给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 这才开始说正事。
“曹统的死, 或许并不是意外。”
听闻此言, 曹望飞瞥了一眼沈佑京。
“这件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 那伤确认是自戕无疑,绝无其他可能。”
他对此也很是确定。当初曹统在他面前就说过不止一次, 他不愿意背负着这罪孽继续活下去。是他主动和太子殿下做的交换,这才把人保了下来。
他就要赶人出去, 沈佑京又开口道:“曹统的确是自杀, 但是他的自杀是有人刻意纵容出来的。”
刻意纵容?
曹望飞立即反应过来沈佑京所说的意思是什么,“你是想说,统儿自杀时那个没有去巡视的牢役?”
按理来说,每过一刻钟, 就会有牢役去在那牢中转一圈。这个时间, 完全不足够曹统自杀, 失血过多而死。那必定是有人刻意纵容。
曹望飞以往从未想过这个可能,突然遭此提醒, 心中的怒火猛然而出。
他几乎是即刻就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却又觉得疑惑,“可是,又有谁会一定要置统儿于死地呢?他平日里面虽然得罪人不少,但是从未有过生死之仇?”
沈佑京面对这个问题却没有回答,“我所说的,想必您也不会全信。不如您亲自去查查。”
曹望飞深深的看了一眼沈佑京,却也没逼他一定要回答。
他只是对着沈佑京一拱手,“这消息,还是多谢你告诉我。统儿是我唯一的子嗣,若是他自戕而死倒也罢了。可若是有人想要利用他的死做出些文章来,那也就别怪我无情了。”
他心中还有几句话没说,他如今无父无母,妻子早逝,如今连这唯一的儿子都没了。若不是还挂念着曹府一众老奴,只怕早就如行尸走肉一般。这次无论是查出谁来,就算是皇子,他也绝不会手软。
沈佑京观他神色坚毅,便清楚此人已然不会回头。他虽然在此番事情上利用了这位县公查些事情,却也算不得是害他。想来他自己也不愿意真的一无所知。
如今,便只看这第三方到底是谁在插手了。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别把大家都当成是傻子。
“沈佑京出曹府的时候,神情黯淡,并无喜色。且那位开国县公也没什么好脸色。想来是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的。”
青雀站在太子身后将刚得到的消息同太子汇报。
这些日子,自从沈佑京回了这长安以来,他们便在这沈佑京可能会去的地方安插了人。当然也还t包括了沈府外头。
青雀虽觉得沈佑京应当没那个能力能将真相查出来,但这每日的消息却都是按时传到太子耳中的。
“那便好。”
张祚心下稍安些,沈佑京这几日一直不肯放弃查唐策的事儿。他这心里头就一直安稳不下去,生怕在这不经意的地方漏出了什么破绽。
他身后的青雀却难得主动开口道:“殿下怎的这般看重他,若是真的不放心,不如直接做掉他。我动手,绝无错漏。”
张祚摇摇头,“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儿。更何况,像沈佑京这般人才,自然该留着日后为我除去一些没那么好用的门客,顺便给我这名声不好的太子增添几分光彩。”
青雀略想想,倒也没错。自从传出唐策沈佑京二人是太子手下人的传言之后,再加上先前太子殿下不念着徐家,为李关二人进言的事迹。如今太子殿下在官场民间的名声那可是好了许多。
“可是,这当太子,难道不是圣人的圣心最为重要吗?”
张祚却只是嘴边一抹冷笑。他看向这位从小便是他贴身暗卫的青雀。
“圣心,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这次他可以为了我,将他心中青睐有加的臣子贬出长安。可若是下次呢?
若是以后他更得圣心的儿子变成了张衍,变成了张黎张瑞呢?那岂不是随时都可以废掉我这个太子?”
“只有权势,只有民心,这些东西威慑着他,簇拥着我,我这个太子之位才能做得稳当,继位也才有可能顺利。”
张祚从来不信所谓的圣心或者是不得圣心,他只关注利益。喜欢可以当做筹码,但是决不能成为依仗。
他心中始终都还记得幼时,虽然他当时被封为了太子,但是因着母家他这个太子在宫中众人只有尊敬,却没有多少人觉得他这个太子当得长久。因为他只是个靶子,一个父皇不愿意扶持世家子而设立的靶子。
或许在之后,父皇是对他这个长子生了真的疼爱之情,但是张祚却清楚,决不能作为依靠。
他只有阿耶一个,阿耶却有好几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