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宠（一更）

三号魔的想法一出。

周围的其它魔也跟着议论了起来：“这个好, 这个好。”

“前几日，我还见过那个神尊。小白脸一个，装逼得很。”

“不过当男宠的话, 还是勉强够格了。”

长楹敲两下弯刀：“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让谢拂屈尊来当男宠，这群魔比她还敢想。

长楹转头，问那个刚刚说前日见过谢拂的魔：“你见到了他, 没被就地诛杀吗？”

这不符合对方的风格啊。

对方就是那个偷果子的魔。

梗了梗脖子：“我听大家说, 神界上苍宫的果子，是三界独一份的美味。”

“所以就偷偷去了，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长楹哦了声，语调平静没什么起伏。

“原来他醒了啊。”

自水镜的画t面戛然而止后，她便没再去关注过对方。

跟着跳崖后、魔气袭身的谢拂，想必经过这些时日, 已经修养好了。

对方强大、冷静理性, 几乎无所不能。

长楹觉得, 不用太担心对方。

她的话音落下后, 方才回答的魔，瞅两眼她的脸色看不出什么。

继续道了句：“也不太算吧，神界说他也时常沉睡, 回那个往生潭闭关。”

“有点……半死不活的。”

那日它听闻, 上苍宫已久没有人看守，于是大着胆子翻墙进去了。

摘了果子揣兜里，一回头, 被白衣青年撞了个正着。

传闻中不食烟火的神尊, 身上皆是水汽和死气沉沉的感觉。

他眼角的伤痕像血泪，手上没有拿剑。

同样传闻中受神力而生, 春暖花开、永不凋零的上苍宫，葳蕤花草皆悉数枯萎，寸草不生。

比曾经的魔渊还冷寂，死气沉沉。

三十六天的日光也照不亮它们。

仿佛顷刻之间，所有的生命力都被什么抽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

这只魔偷的果子，是为数不多熟透落在地上的。

白衣青年长身而立，眸光原本亮了下。

但看到它的真实模样后。

又一瞬间，重归死水般的沉寂。

“……为什么来这偷果子？是有人，指使你来的吗？”

它挠挠头，坚决自己背锅，不拉上长楹。

“没有啊，就是听大家说，这里的果子好吃又好偷，所以才来的。”

“……神尊你，要来一个吗？”

谢拂静静打量它一会儿，晦涩压抑、隐藏着不知名的哀恸和绝望。

半晌阖眼恢复清明，没有对它做什么：“你走吧。”

白衣像披在他身上的霜雪。

凉薄，清冷而没有温度。

偷果子的魔有些惋惜。

早知道长楹不喜欢这些果子，它就给神尊留一颗了。

小白脸看着有点悲伤，让人于心不忍。

它又看了看此刻的长楹。

想着她既然对谢拂不感兴趣。

那她想必对于他深夜迎风悲伤、整个宫殿凋零冷清、几近入魔的现状。

应该也不是很关心。

于是很贴心，什么都没有继续说。

它是一个多么懂事的下属啊。

长楹凝视半晌，没动那几个果子。

旁边的魔，还在继续叽喳着八卦：“主上不想听，你给我们讲讲呗。”

“那个叫高冷神尊爱上我，追妻火葬场的故事，到底是讲什么的啊？”

长楹原本不想听。

对话却隐约着传来，一句一字都听得清晰。

“就是那个叫谢拂的神尊啊，现在外边的三界都在传。”

“咳，说他老婆跑了，而他疯了。”

长楹：“？”

其它魔鼓掌着捧场：“快细说，他老婆是怎么跑的，他又是怎么疯的呢？”

红衣姑娘停下在修补魂识的动作，偏了偏头，神色不明。

器灵跟着微微提起了心：“你在想什么？”

长楹认真答：“在想，他这亲成得还挺快的。一段日子不见，连老婆都有了呢。”

器灵：“……”

打听八卦的魔，压低了声音：“据说，他的老婆是他在凡间历劫时候看对眼的，不过好像也不是个凡人。”

“他老婆后来跳了诛魔崖。”

“原本他作为神尊，执掌三界生灵，神力磅礴。但现在，他所在的上苍宫悉数枯萎，寸草不生。”

“而他斩无数魔的那只手，神脉碎尽而永不再握剑，还几近入魔。”

周围听故事的众魔，则倒吸了凉气。

“哇哦，原来神界还流行恋爱脑啊。”

“要是我有他那强大的力量，能为所欲为，我都不敢想象，我是个多么快乐的魔。”

“绝对好好活着，不掺和□□子那点事。”

“而且不就跑了个老婆嘛，多大点事啊。”

方才提议男宠之事的魔，拍拍心口长吁了声。

“幸好，咱们主上没看上他，不然要强扭的瓜，凑出一对怨偶咯。”

突然有只魔，察觉到了不对：“可是跳过诛魔崖的，不是只有我们主上吗？”

它大怒：“该死的神界，竟然敢编排话本子到我们主上头上来！”

与此同时隔着灯盖。

长楹一顿：“等等。”

背后的江绩雪刚醒。

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又心疼了？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心疼男人会倒八辈子霉的……”

他像突然点了炮仗，一气呵成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

长楹若有所思地继续道：“等等，这个故事不会是，在说我吧？”

四周寂了一瞬，格外安静。

黑氅青年勾着艳红的唇，一张一合：“不然还能是谁？”

“钝感力这么强，难怪捅了刀子跳完崖，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一醒来就急着找男宠，也不怕身体吃不消。”

长楹瞥了他一眼。

江绩雪冷哼：“你看什么？”

风落无声。

红衣姑娘轻描淡写道：“在想，你好像在争风吃醋，可能是想当我的第十九房男宠吧。”

江绩雪一僵，苍白的脸像是出现了一丁点裂隙。

长楹又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蓦地笑了下：“逗你的呢。你又不是没嘴贱过，想让我当你的情人，一句男宠紧张什么呢？”

半晌，江绩雪才找回思绪。

“我没紧张，你看错了。”

长楹又接着去补魂了，起身同他擦肩而过。

方才的话题戛然而止，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揭过。

黑氅青年站在原地，发现她是真的不在意，大氅之下的白色指骨，交错着一顿。

所以，这到底是允诺了男宠的事，还是没有？

反应自己在想什么后，江绩雪面无表情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脸庞愈发神色不好看了。

他匆匆离开，挑了灯中离她最远的位置。好久都没有像往常那样，过来阴阳怪气。

长楹背对着他，专心给自己和漾月补魂。

听着器灵打小报告：“他那么坐立不安的，是不是害羞了啊？”

长楹：“怪物也会害羞吗？”

可能怪物之前也是凡人，所以也会产生异样的情感吧。

器灵突然觉得，她不应该被说钝感力，明明她实则什么都感受得到，什么都门清。

“那为什么碰上谢拂的事，却那么钝感呢？”

长楹修补着魂识，盯着自己透明的指尖，许久才道。

“因为产生了自我保护的本能吧，不去想和思考，就不会再感受到了。”

两清之后，便是这样。

她不想去思考，当初谢拂心甘情愿被她剜心脏，是爱更多一点呢。

还是要推她去祭镯，恨更多一些呢。

她也不再想谢拂做了什么，事出又是什么缘由。

所以他为什么突然变疯，她也不想去思考了。

“我希望，他不爱也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