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第98章

因为虞轩的一句话, 他们的坐席当即就从末席调整到了前面，居右侧首席。

往下是虞景，左侧首席自然是温长亦。

虞欢在坐下之后, 才注意到龙案旁边还摆着一张稍小些的食案，后面坐着一名女子，应该是刚刚就跟着虞轩一起来的，只不过殿内因为调换了坐席次序, 场面稍乱一些, 这才没能看到她。

根据这期间听来的消息，她判断，这女子应该就是正得盛宠的卓淑妃了。

似是察觉到她在干什么，虞轩轻咳一声, 转头对身侧的妃嫔道, “淑妃，御医说的解酒丸药，可带上了？”

卓淑妃温顺欠一欠身，从袖中取出一只精巧的瓷瓶，“陛下，都在这里了。”

虞轩点点头，想了想, 又多嘱咐一声, “你父亲也是不胜酒力，今日你既也在这里, 姑且多顾着他些，若见他不能再饮, 就叫田芳把这丸药给他送去。”

卓淑妃立即道谢，“多谢陛下体恤家父。”

虞欢距离主位很近, 因而将两人对话全都听了进去，又听她阿爷接着点了几个臣子的名姓，挨个问候几声，便知道他是在帮着她认人。

“陛下今日的兴致高，可是有什么喜事？”温长亦一语双关。

问话时，目光状似不经意的往她这边瞥来一眼。

虞欢垂下眼眸，只做出一副骤然因皇帝发话而坐上前排，虽然受宠若惊，同时也不知所措的模样。

她知道温长亦知道她是谁，甚至当初温长亦还曾让手下给她送过一封密信，邀她来长安。

如今她人在这里，彼此都心知肚明，倒让她隐约生出一种别样的期待——

未来这既明也暗的交锋里，温长亦会出什么牌。

那厢，虞轩哈哈一笑，捋着下巴上一缕胡须，目光放远一些，望向升平殿外更加稠密的坐席。

“今日朝中臣子齐聚一堂，共贺佳节，其中又有如此多的青年俊才，可见我大燕人才济济，如此上下一心，必是又一番盛世啊。”

众臣听到这话，纷纷表起忠心。

温长亦也笑道，“陛下说得是，是臣浅薄了。”

视线一转，落在似是有些发怔的虞景身上，“浔阳王殿下的身子可大好些了？”

被点到名字的虞景堪堪回神，神色和缓的道，“好些了，多谢侯爷挂念。”

温长亦的语气依然很平常，“殿下身子无碍就好，如今宫中选秀在即，殿下贵为宗亲，却仍是独身一人，不如趁此良机，也为自己物色一位王妃，府中事务也好有人分担操持。”

虞景态度虽软，但好像带着软刺，“我这副病躯，不好再耽误旁人，倒是侯爷如今亦是孑然一身，府中事务也更繁重，何不请陛下再做一回主，赐一门好姻缘？”

话音落，就见龙案后面的虞轩立即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还擡手半挡着脸，头微低，身子略转向右，食指中指分别向两边沿着眉骨延伸，忙着给自己按摩解乏，两耳不闻殿内音。

温长亦仍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虞轩如此明显回避不谈的态度，轻叹一声，“本侯自是希望能尽早了了这桩心事，陛下曾言，为本侯与琅琊公主赐婚，却不想如今山河改，故人对面不识，但本侯相信，姻缘既定，总有成真那天。”

他这话说得满满都是怅然，随即有人跟着叹道，“侯爷一往情深，想必琅琊公主有知，也定会早日现身，与侯爷成此美谈。”

虞欢看着后面说话的这些人，一一和刚才虞轩叫到的人对上号，最先开口说成什么美谈的，就是卓淑妃的父亲，卓隐，官拜尚书令。

四大世家的其他三位，舒澈为中书令，楚玮为御史大夫，贺楼绩为门下侍中。

同时她也留意到，她阿爷在温长亦说完那些话以后，无声的摆了两个口型，似乎是在说：做梦！

当然了，她阿爷看沈岭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甚至因为没有完全掩饰住，已经引得沈岭察觉。

以至于，沈岭趁着殿内其他人阿谀感慨镇国侯如此痴情的空档，借着给她剥干果的机会，悄声问她。

“阿琅，你有没有觉得，这皇帝一直在瞪我？”

又立即改口，“不，不对，他那眼神像是要活剜了我！”

虞欢只能明着诓他，“你才初来乍到，哪里能惹到陛下？而且陛下刚刚还专门为你调了座次，所以一定是你看错了。”

“是吗……”

沈岭又往虞轩的方向观察一眼，总觉得，这皇帝看他的目光更狠了。

宫宴继续进行，宫人在这一轮奉上两道河鲜。

一道为鱼鲙，另一道是光明虾炙。

鱼鲙片的薄透如蝉翼，炙虾则黄澄澄的，两样菜肴摆上龙案，宫人分别为虞轩和卓淑妃布菜，忽见卓淑妃眉头紧皱，擡袖掩住口鼻。

尽管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但仍有声音隔着衣袖漏出来。

虞轩扭头看去，卓淑妃压下方才的那股不适，柔着声音告罪，“陛下恕罪，妾现在着实闻不得这些东西……”

虞轩在最初的微怔过后，神色了然。

“闻不了就撤下去，换别的。”

卓淑妃眸中隐隐的期待瞬间暗淡，在宫人换掉她桌上菜肴的时候，不知所措的看向卓隐。

果然，下一刻就见卓隐满是关切的看向这边，问，“淑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