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徐知念到时,书房四周的侍从皆被打发走,只有齐弈年一人坐在案后,手中一柄寒光凌冽的匕首正乖顺地被把玩着。
徐知念咽了口唾沫,迅速跪下:“大人。”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再一擡头那柄匕首稳稳钉在书案上,尾端还铮铮摇晃着,徐知念赶忙垂下头去。
齐弈年开门见山:“最近常风有什么动作?”
徐知念下意识想说没有,可话到嘴边却蓦地想起王希蕴曾经对她说的——
如实说。
师父这几日是有些奇怪,从时滢殿下宫中回来后就基本再未管过他们这些弟子的课艺,闭门不开不说,甚至这次送到奉天楼的画都是他亲笔所作,她偷偷看过,那幅画出众得紧,她已许久未见师父画出这样好的画作了。
齐弈年今日这样问,难道这幅画后另有隐情吗?
她心中隐隐猜测,若是将实情说出师父可能会遇上麻烦,而师父对她恩情似海,几乎是从刚入楼开始将她培养至今……她不能——
但齐弈年既然问她,那便是起了疑心了,得不到答案他还是会查,到时候自己说不定还惹上一身骚,而且王希蕴曾许诺过……
这些想法都产生在一瞬间,徐知念很快打定了注意,叩头疑惑道:
“师父这几日都不见人,独自在画室绘制送往奉天楼的画作,我身为弟子也是许久不见他老人家了。”
师父啊师父,您养育我这么久,既然在齐大人这里逃不开,那便最后再送弟子上一阶吧,这辈子您能教出一个登上四大画师位子的画师,也算功德圆满了。
“呵。”齐弈年冷笑出声,“他自己画?”
就他?连他家的小厮都比不上吧。
徐知念低着头不开口。
齐弈年此人敏感至极,多说一个字都怕他将矛头指到自己身上。
不多时,齐弈年懒懒拔起那柄匕首,语调阴沉:“行了,你回去吧。”
这就完了?
徐知念小心翼翼擡头打量齐弈年的额脸色,那人自始至终都是一张死人脸,压根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
想了想,她还是惴惴开口道:“那师父他……”
齐弈年低头轻抚匕首,闻言淡淡投过来一个斜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别心急,也别多事。”
那目光像镜子,霎时像整个人的那些小心思都被看穿了似的,徐知念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多言,行礼匆匆退下。
前后脚般,徐知念刚走陈玉戈便踏着门槛走了进来。
陈玉戈拱了拱手,看着齐弈年称不上愉悦的神情,纳罕道:“徐画师让您不痛快了?”
真稀奇,徐画师每每见了大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竟也有一日能让大人脸黑成这样?
“放肆。”齐弈年懒洋洋投来一瞥,手中匕首下一瞬朝陈玉戈方向掷去。
他嘴上轻飘飘的,手下却没省半分力道,匕首破空之声扎门面而来,陈玉戈一个侧身险险躲过,臂上绣服却还是破了一个口子,露出雪白的里衣来。
“这几日没好好操练?连这都躲不过?”齐弈年看着那抹刺眼的雪白,皱眉道。
“属下失职,这几日营中实在忙碌。”陈玉戈低着头,语气中却没有知罪的意味。
“营中有什么事?”齐弈年挑眉,这里说得自然不是西疆军营,而是驻守在城郊的京兵。
“陛下下旨,将楚索将军迁去渝北,一月后出发,您费了那么多心思才拿到他的把柄,现下他走了,还有什么用?”
城郊京兵直属陛下,将士之子成人后再入其中,确保世世代代都只为陛下效忠,而能当上将领的更是亲信中的亲信,陛下绝不可能随便择一人让他去做京兵将领。
这样看来,新将的人选只有一个。
“只怕待梧王回京后便要留给他。”
齐弈年语气淡淡,陈玉戈却微微提高了声调:“梧王?他生母梨妃本就受宠,这么多年后位空悬,难道陛下有立后立储之意了吗?”他看向不发一言的齐弈年,“那您的大计……”
齐弈年眸色深沉,闻言闷声笑了:“楚索不还没走吗,盯着他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陈玉戈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轻轻勾了勾唇:“您有打算便好。”
正说着,外头有人来传信,进来后朝两人躬身行礼,直到上首的齐弈年点头,来人才道:“大人,梧王回京时所用的祭画已经定下来了,正是常风画师所作,现下常画师已经被陛下唤去御书房详谈了。”
陈玉戈扭头看向齐弈年,他表情冷淡,仿佛一点也不意外,蓦地,他想起那日奉天楼上,那位画神师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远方,平淡地说出失望的呢喃。